震耳的枪声还在“运来台球俱乐部”残破的门店内回荡,血腥味混杂着硝烟弥漫开来。
铁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剧痛和前所未有的羞辱烧灼着他的理智。
看着地上两个被霰弹轰得不成人形的手下,再抬头望向王云消失的二楼阳台,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球布满血丝。
“追!给老子追!他们往后面跑了!开车!撞也要撞死他们!”铁手发出一声怒吼。
“铁手哥,你的伤……”肥膘脸色发白,看着地上的尸体和狼藉的现场,心里有些发怵。
“废什么话!王云必须死!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上车!”铁手一脚踹开挡路的碎玻璃,带头冲了出去。
门外,几辆面包车和轿车引擎早已轰鸣。
铁手带来的人虽然被刚才的枪声震慑,但见老大如此疯狂,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纷纷挤上车。
王云、阿峰、大壮等人从后巷绳索滑下后,没有丝毫停留,跳上提前发动好的两辆越野车。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猛地窜出小巷。
“后面!他们追上来了!”负责开后面一辆车的兄弟在对讲机里吼道。
后视镜里,几道刺目的车灯迅速逼近,正是铁手等人的车队。
此时已是下午临近傍晚,天光尚亮,街上行人车辆比深夜多了不少。
下班的人群、放学的学生、摆摊的小贩,让城市充满了嘈杂的烟火气。
“我丢!阴魂不散!”阿峰从后窗看去,啐了一口,下意识去摸枪,但被王云按住。
“市区,别开枪。”
王云看了一眼窗外闪过的街景,“往城外开,回庆云镇。”
“明白!”
两辆越野车在王云的指挥下,不再直线狂飙,而是开始利用车流和红绿灯穿梭,时而急刹变道,时而钻进小路,试图甩掉尾巴。
后面的铁手车队如同疯狗,紧咬不放。
一辆面包车为了超车,猛地剐蹭到了一辆正常行驶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吓得猛打方向盘,撞上了路边的水果摊,橙子苹果滚了一地,摊主惊叫着跳开。
“我操!怎么开车的?!”有路人怒骂。
但当看到后面接连几辆面包车里,探出一个个手持砍刀、钢管、满脸凶煞的汉子时,所有怒骂都卡在了喉咙里。
“黑…黑社会?!”
“快走!快走!”
街面上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悠闲的行人脸色大变,母亲慌忙抱起孩子躲进路边店铺,情侣惊恐地拉着手跑开,骑自行车的人差点摔倒,摊贩也顾不得货物,连滚爬爬地找地方躲藏。
几辆私家车更是拼命按喇叭,试图离这些亡命追逐的车辆远点。
一个放学的中学生正戴着耳机过马路,差点被王云头车擦到,司机猛按喇叭,中学生吓得耳机都掉了,呆呆地看着呼啸而过的车辆和后面明显不怀好意的追兵,脸色煞白,腿都软了。
“报警!快报警啊!”有人躲在店铺里喊,声音发颤。
铁手根本不管这些,他眼里只有前面王云的车。
他夺过开车小弟的方向盘,自己猛踩油门,面包车发出轰鸣,不断逼近。
“快!快!别让他们跑了!”铁手嘶吼着。
王云的车技显然更好,对道路也更熟悉,几番穿插,虽然没完全甩掉,但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并逐渐朝着城西出口方向驶去。
越是靠近城市边缘,车辆行人渐少,追逐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铁手几次试图用车头去撞王云车尾,都被王云这边的司机险之又险地避开。
“云哥,出城了!”开车的兄弟喊道。
前方,收费站灯火通明,再往前就是通往庆云镇的省道。
王云看了一眼后视镜,铁手的车距离不到五十米。
“加速,冲过去,别停。”王云下令。
两辆越野车没有丝毫减速,在收费站工作人员惊讶的目光中,从Etc车道疾驰而过。
铁手的车队有样学样,甚至有一辆直接撞开了旁边的临时路障,在一片惊呼和骂声中冲了过去。
彻底离开了市区范围,道路变得开阔,两边是田野和零散的厂房。
夕阳西下,给大地涂上了一层血色。
“铁手哥,前面……前面再过去就是庆云镇的地界了。”
一个对附近还算熟悉的手下,看着路边的界碑指示,有些犹豫地提醒道:“那是王云的老巢……”
“老巢又怎么样?!”
铁手眼睛赤红,肩膀的疼痛和屈辱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今天就是阎王殿,老子也要闯进去把他揪出来!给老子追!”
他现在笃定王云的枪里没有子弹,刚才那几下已经是极限,出了城更是他们砍刀钢管的天下。
追逃继续,车速都飙到了极限。
很快,庆云镇熟悉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王云的车没有直接开进镇子,而是在一个岔路口猛地拐上了一条通往镇外乡村的柏油路。
这条路更窄,两边是高大的杨树和已经抽穗、在晚风中泛起波浪的麦田。
“他们进村路了!”铁手的手下喊道。
“追!他们跑不了了!这条路我知道,前面没多少岔路!”铁手狞笑,仿佛已经看到王云被困死的模样。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乡间小路上演着最后的追逐。
车轮卷起尘土,惊得路边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终于,在穿过一片茂密的杨树林后,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开阔的麦田,麦田中间是一条略显泥泞的土路,通向一个废弃的砖窑。
王云的两辆越野车,似乎慌不择路,直接冲上了土路,但在距离砖窑还有百八十米的地方,头车猛地一歪,半个轮子陷进了松软的田埂边,停了下来。
后车也赶紧刹住。
“哈!陷住了!天助我也!”铁手看到这一幕,狂喜涌上心头,立刻让手下停车。
几辆面包车和轿车横七竖八地堵住了土路的路口,三十多号人手持利器,哗啦啦跳下车,在铁手和肥膘的带领下,呈扇形围了上去,彻底堵死了王云等人的退路。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金黄的麦浪上,杀气腾腾。
王云、阿峰、大壮和另外几个兄弟也从车上下来,背靠陷住的车子,面对着步步紧逼、人数远超他们的对手。
他们手里只有几把砍刀和钢管,看起来势单力薄。
铁手肩膀简单捆扎了一下,鲜血浸透了布料,他提着砍刀,走在最前面,脸上是扭曲的快意和残忍:“跑啊?王云,你他妈再跑啊?怎么不继续用你的枪了?没子弹了吧?哈哈哈!”
他环视四周,一望无际的麦田,废弃的砖窑,远处稀稀拉拉的树木,根本看不到任何援兵的影子。
“选这么个地方当坟地,风景倒是不错。”
铁手用刀尖指着王云:“跪下来,磕三个头,老子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还有你们几个,”
他扫过阿峰等人:“现在扔了家伙投降,以后跟老子混,还能活命。”
阿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骂道:“我丢雷老某,跟你混?你也配?老子宁愿跟云哥死在这儿!”
大壮握紧了一根从车上拿下来的撬棍,瓮声瓮气:“废话真多。”
然而就在这种生死危机的紧张关头。
王云却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铁手,脸上甚至没有多少紧张,反而有种……淡淡的嘲讽?
就像在看一个蹩脚的小丑表演。
这种眼神彻底激怒了铁手。
“死到临头还装逼!给我上!砍死他们!”铁手再也忍不住,挥刀就要带头冲上去。
就在他脚步迈出的前一秒——
王云忽然抬起手,将两根手指放入口中。
“吁——!!!”
下一刻,一声尖锐嘹亮、极具穿透力的口哨声,骤然划破了乡间傍晚的宁静!
这口哨声太突兀,太响亮,让铁手和所有人的动作不由得一泄。
紧接着,让他们毕生难忘、头皮瞬间炸开的恐怖一幕发生了!
只见道路两侧,那一片片足有半人多高的金黄麦田里——
“哗啦!”“哗啦!”“哗啦!”
无数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密密麻麻地从麦浪中站了起来!
一个,十个,五十个,一百个……眨眼之间,目光所及的麦田里,瞬间长出了一片由人和砍刀、钢管、甚至土制武器构成的“森林”!
这些人无声无息,仿佛早已与麦田融为一体。
他们穿着深色或土色的衣服,眼神死死地盯着被围在土路上的铁手一伙。
人数之多,远远超过铁手带来的三十几人,粗看之下,绝对超过一百!
而且前后左右,所有的退路,包括他们来时的土路,都已经被这些从麦田里“长”出来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刚才还空旷无人的田野,瞬间变成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