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说道，“持此令，可入中界，入我仙盟修炼。”
紧接着，又是数个储物袋落下。
“这是资源奖励。灵石百万，地阶功法三卷，法宝若干。”
周围的修士看得眼睛都红了。
这可是直通中界的门票啊！
还有那些资源，足够一个小宗门挥霍百年的了。
“另外。”
使者目光一转，看向了远处的乱石林。
“江暮雪，独孤败天。”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江暮雪一身白衣染血，身后九条尾巴无力地垂着。
独孤败天则是提着酒壶，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二人虽未夺魁，但表现优异。”
使者屈指再弹，两枚银色的令牌飞向二人。
“特赦令。准许你二人随船前往中界，入仙盟外门。”
江暮雪接过令牌，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对着使者躬身一拜：“多谢使者大人！”
独孤败天接住令牌，拿在手里掂了掂。
“外门么……”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仰头把酒壶里最后的一滴酒倒进嘴里。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了尘缘阁的方向。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苏婉清的身上。
此时的苏婉清，正背对着他，看着地上的萧尘。
独孤败天的眼神凝了一下。
他是个剑修。
剑修的直觉最是敏锐。
他从那个背影上，看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那不是属于筑基期修士的气息，甚至不是属于这下界的气息。
那是皇气。
也是杀气。
“有趣。”
独孤败天低声呢喃了一句，收回目光，转身朝着仙舟的方向走去。
“这下界的水，比我想象的要深啊。”
“登船。”
使者不想再浪费时间，一声令下。
仙舟之上，射出一道宽大的光梯，直通地面。
“走吧。”
苏婉清弯下腰，一把抱起地上的萧尘。
她的动作很稳，很有力，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温柔。
就像是在搬运一件货物，而不是抱着自己的爱人。
“我来背大哥吧！”
石泰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帮忙。
“不用。”
苏婉清冷冷地拒绝，抱着萧尘，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光梯。
石泰愣在原地，挠了挠头，看向旁边的萧炎风：“炎风，俺咋觉得……苏师姐有点怪怪的？”
萧炎风皱着眉头，看着苏婉清挺直的背影，心里也有些发毛。
刚才大嫂看他的那个眼神……
没有一丝温度。
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可能是太累了吧。”
萧炎风自我安慰道，拍了拍石泰的肩膀，“经历了这么多事，谁能不累？走吧，上船再说。”
众人互相搀扶着，踏上了光梯。
随着最后一人登船，那道光梯缓缓收回。
“轰隆隆！”
仙舟震动。
船身周围的阵纹亮起刺眼的光芒，巨大的船体开始缓缓升空。
下方。
陨落战场的大地在迅速缩小。
那些尸体，那些鲜血，那些破碎的兵器，都渐渐变成了一个个黑点。
萧炎风趴在船舷上，看着下方那片埋葬了无数天骄的土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终于……结束了。”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虽然枯竭但却更加凝练的灵力。
这一战。
他们从默默无闻的下界宗门弟子，杀到了这天骄之巅。
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圣子、神女，一个个踩在了脚下。
“再见了，下界。”
萧炎风低声说道，“等老子再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让这天，都得看老子的脸色行事。”
仙舟破开了云层。
破开了界壁。
驶入了茫茫的星海之中。
那是连接下界与中界的虚空通道。
四周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星光在闪烁。
仙舟内部。
这里自成空间，大得惊人。
走廊宽敞明亮，墙壁上镶嵌着照明的夜明珠。
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
“伤员送入疗伤室。”
一名身穿青衣的仙盟侍女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引路。
苏婉清抱着萧尘，跟在侍女身后。
她的脚步声很轻。
“哒、哒、哒。”
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萧炎风等人想要跟进去，却被侍女拦在了门外。
“疗伤重地，闲人免进。”
侍女冷冷地说道。
“那是我大哥！”萧炎风瞪起了眼睛。
“那也不行。”侍女寸步不让，“使者大人吩咐，除了直系道侣，其他人不得打扰。”
萧炎风还想争辩，却被柳青青拉住了。
“炎风大哥，算了。”
柳青青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让师姐陪着吧。师兄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师姐。”
萧炎风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最后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疗伤室内。
这里布置得极为奢华。
中间放着一张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床榻，散发着温润的灵气。
苏婉清把萧尘放在床上。
此时的萧尘，已经彻底昏迷了。
九转还魂丹虽然保住了他的命，修复了他的心脉，但他透支得太厉害了。
神魂枯竭。
本源受损。
他的眉头紧紧锁着，似乎在梦中也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苏婉清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萧尘微弱的呼吸声。
苏婉清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抓。
“咔嚓。”
空气中的水汽凝结。
一把剔透的冰刀，出现在她的指间。
冰刀很薄，很锋利，散发着森森寒气。
苏婉清拿着冰刀，在指尖轻轻转动。
刀锋划过空气，发出细微的嘶鸣声。
她看着萧尘那张苍白的脸。
脑海里的画面，再一次浮现。
那个为了救她而死的萧尘。
那个被她一剑刺死的萧尘。
两个画面，交替闪烁。
像是在打架。
苏婉清的眼神，时而迷茫，时而冰冷，时而痛苦，时而杀意凛然。
“救我的人是你。”
她低声呢喃，手中的冰刀缓缓下移，停在了萧尘的咽喉处。
刀尖距离皮肤，只有不到半寸。
萧尘脖子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只要轻轻一送。
这把刀就能切断他的喉管，结束他的生命。
“杀我的人……也是你。”
苏婉清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
她的手指在颤抖。
冰刀在萧尘的喉结上方悬停。
杀了他？
杀了他，就能斩断因果，就能证得大道？
还是救了他？
救了他，就能弥补遗憾，就能重续前缘？
到底哪个记忆是真的？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萧尘？
又或者……
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苏婉清歪着头，看着昏迷中的萧尘，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极其诡异的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迷茫到了极致后的疯狂。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萧尘的脸颊。
指尖冰凉。
“萧尘啊萧尘。”
她把嘴唇凑到萧尘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
“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冰刀转动。
寒光映照着她那双半是漆黑、半是冰蓝的眸子。
在这寂静的仙舟之上，在这驶向未知中界的旅途中。
最大的危机。
不在外面。
而在萧尘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