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病人被确诊为非典,医护人员如今都裹得严严实实。正如唐雨欣预料的那样,他们医院很快就要被隔离了。
隔离前的最后一刻,她远远瞥见镜头对准了自己,便露出了一个笑。那不是绝望的笑,是带着希望的笑——是新生,是勇敢。灾难面前,你我都不孤单。举国上下拧成一股绳,朋友在等,家人在盼,爱人也在牵挂。
没什么好怕的。
“志年,快看!电视上是咱女儿!”
任丽急忙喊屋里的唐志年。
唐志年冲出来,就见新闻里那群医生中,笑得最年轻、最明亮的那个,正是自家女儿雨欣。
“姐姐……”坐在妈妈腿上的程程也指着屏幕,时不时脆生生地喊。
“对,是你姐姐。”任丽语气里满是骄傲,“儿子,看见了吗?你姐姐是个好医生,都上电视啦。”
“她会不会有危险啊?”唐志年蹲在地上,眉头皱成一团——他知道这病会传染,实在担心女儿的安危。
“放心吧。”任丽安抚道,“雨欣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再说她还得给你养老呢,你放宽心。她从小就学医,有自己的判断。真要是太危险,她肯定不会往火坑里跳。”
唐志年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
更让他意外的是,省市领导竟亲自上门慰问,握着他的手直夸他养了个好女儿,说她在一线救人命。一时间,唐志年家门口热闹非凡,连他家在建的大楼都跟着涨价了。
唐雨欣费尽心思想给家人多留些保障,这次总算是成了。
而她自己,还在医院里连轴转。裹着厚重的防护服,查床、抽血、化验、打针——现在正是病人最多的时候,危险程度也到了顶峰。
这也是死亡率最高的阶段。不止外界人心惶惶,连医院内部都弥漫着不安。
医院的大门紧紧锁着,外面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特警。整所医院都被隔离了,谁也不许进出。
除了病人扎堆,医护人员也严重紧缺。
有些医护已经病倒,被隔离起来;其中两个,已经确诊感染了。
此时,院长正握着电话,额头上满是汗:“您放心,我会跟她谈的,她肯定没事。”
“你能保证?”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保……”
“你拿什么保?”对方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医院好不容易出个好医生,现在把人弄哪儿去了?要是她被感染了怎么办?出了事怎么办?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她还是个学生,才二十岁啊!你怎么舍得把她往这么危险的地方送?要是她是你女儿,你愿意吗?你能心安吗?”
院长被这位军方领导骂得哑口无言。
他擦了擦汗,真不是故意的——一开始就是想让学生多攒点实战经验,哪料到疫情会严重到连医护都被感染的地步。
他不怪对方发火,好不容易挖到的人才,这要是真出点事,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把年纪了,就算有事也活够本了;可唐雨欣才二十岁,人生刚开头,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啊。
“老师,您找我?”唐雨欣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防护服。太忙了,他们几乎不脱防护服,晚上也穿着,省得再穿脱费时间,能多顾着点病人。
“雨欣,我有件事跟你商量。”陶院长越想越后怕。
“什么事?”唐雨欣瞥了眼外面——还有一堆病人等着,乱得很,她心里揪着。
“我打算把你和石远调到别的医院去。”陶院长想了很久才做这个决定,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学生在致命的感染里赌命,转去相对安全的地方才是最好的出路。
“我知道您的意思,老师。”唐雨欣一听就懂了——院长是担心他们。但她不同意。
“老师,我不走。”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得不容动摇,“这是我的战场,这一仗得我自己打。我不当逃兵,老师。”
上一世,她是个逃兵,对什么都怕、都犹豫,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她不会轻易离开,不会因为危险就放弃。这些事是她想做、也愿意做的,所以她要活得肆意、活得尽兴。
她也热爱现在的工作——哪怕累、哪怕苦、哪怕危险,她还是在挑战上一世不敢碰的极限。
所以,她选择留下。
陶院长盯着唐雨欣看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姑娘倔得厉害。
“行,你先回去忙吧,我再想想办法。”他说。
“逃兵”这两个字,也戳中了陶院长的心。
这里也是他的战场,他也不会走——他不想当逃兵。
这是他带的学生,自然随他,一股子韧劲儿。他心里的天平,渐渐偏向了唐雨欣,也偏向了这份沉甸甸的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