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在青海湖畔的露营地停稳时,已是凌晨两点。苏晚刚剪完当天的公益直播回放,指尖划过键盘上“粉丝来信”的文件夹,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得抬头。屏幕上跳动着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为河南周口。
“喂?”她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车窗外的湖水拍打着岸边,像谁在低声啜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传来细碎的抽泣:晚晚姐……是我。”女孩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我……我撑不下去了。”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迅速摸出备用手机,打开录音功能——这是林墨教她的,遇到紧急情况先保留证据,更重要的是,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话被认真倾听。“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你在哪吗?”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像在哄一只受惊的小兽。
“我叫晓晓……在顶楼。”女孩的呼吸带着哭腔,“他们都不理解我,爸妈说我考不上大学就是废物,同学笑我胖……”
苏晚悄悄按下免提,示意刚从车底钻出来的林墨拿卫星电话。他的工装裤还沾着机油,听到“顶楼”两个字时,眼神瞬间绷紧,指尖在通讯录里飞快滑动——他在查周口的急救电话。
“晓晓,你看窗外。”苏晚故意让声音里带着笑意,“青海湖的星星特别亮,你那边能看到吗?”她边说边打开车顶的星空投影,让人造星光洒满车厢,“我去年在河南拍过麦田,夜里的星星低得像伸手就能摸到,你记得吗?”
电话那头的抽泣停顿了。“……记得。”晓晓的声音发颤,“你视频里说,星星就像没熄灭的灯笼。”
“对呀。”苏晚抓起手边的相机,翻出白天拍的银河照片,“你看这张,银河像条发光的河,每个光点都是颗星星。你也是其中一颗,只是暂时被云挡住了光。”林墨在她身后比了个“已联系警方”的手势,她的指尖却仍在发抖。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苏晚没提“自杀”两个字。她跟晓晓聊自己高三时的焦虑——模拟考掉出年级前五十,躲在被子里哭到天亮;聊林墨当年创业失败,在出租屋里啃了一个月泡面,却坚持每天给房车画设计图;聊那些粉丝来信里的故事,有人先天残疾却成了手工达人,有人失去双亲却把孤儿院变成了“星星之家”。
“你看,我们都有被乌云挡住的时候。”她的声音渐渐染上温度,“但云会飘走的,就像现在,青海湖的云正在散开。”她把手机镜头对准窗外,让湖水反射的星光顺着电波传过去。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警笛声。晓晓的声音带着惊讶:“警察……”
“是我让他们来的。”苏晚轻声说,“不是不信你,是想让你知道,除了我,还有很多人在担心你。”她听到电话被警察接过,报平安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紧绷的肩膀才骤然松弛。
林墨递过来一杯热奶茶,掌心的温度透过陶瓷杯传来。“她安全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后怕,“我查了她的资料,高二,重度抑郁,上个月刚退学。”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个铁盒,里面装着粉丝的药盒、化验单复印件——这是他们为特殊粉丝建的“星光档案”。
苏晚捧着奶茶,眼泪突然掉在杯盖上。“我总说要给他们光,可遇到这种事,还是觉得自己太无力。”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林墨把她揽进怀里,湖风带着水草的气息钻进车窗,“我们可以做个‘星星树洞’专栏,让更多人知道,他们的声音会被听见。”
第二天,苏晚发布了条没有画面的音频。背景音是青海湖的浪声,她读了晓晓的故事(隐去了关键信息),最后说:“如果你觉得黑夜里走不动了,就抬头看看星星。我的电话永远为你开机,就像房车的太阳能板,哪怕在暴雨里,也在悄悄储存光亮。”
评论区涌进上万条留言,有人分享自己的抑郁经历,有人留下心理援助热线,更多人说:“晚晚姐,谢谢你让我们知道,脆弱不是错。”
三个月后,苏晚收到晓晓的信。女孩说她在接受心理治疗,重新回了学校,还加入了学校的“星空社”。信末画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旁边写着:“晚晚姐,我现在相信,云散了真的会有光。”
林墨把这封信贴在房车的公告栏上,旁边加了行小字:“比星空更亮的,是愿意等待黎明的勇气。”苏晚看着那行字,突然明白,他们的房车不只是移动的家,更是无数人心里的灯塔——哪怕只能照亮一小段路,也算没辜负那些深夜里的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