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维固端起茶杯抿了口,嘴角勾着笑:“明天你先去办公室翻翻报纸,我估摸着他那点心思,最后大概率落不了地。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你不干正事、好大喜功’的闲话,得查查源头,谣言是从你们安海传出来的,提前排除隐患总没错。”
华明清笑了笑,语气坦然:“谣言本身不可怕,就怕在琼花有人信、有人传,甚至别有用心拿来做文章,那才真麻烦。”
“说到点子上了。” 薛维固点点头,神色沉了沉,“咱们都是常委,而且一言一行都被盯着,更得谨慎。”
“薛书记,您这话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华明清深表赞同。
薛维固放下茶杯,眼神锐利:“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有些话你不方便说,我来开口。我倒要看看,他最近是不是魔怔了,净琢磨这些没用的。”
华明清叹了口气,语气带点无奈:“我们安海的常委会刚太平没多久,没想到又要到琼花的常委会上扯这些有的没的,我真是服了。老大哥,您知道的,我不想跟人争来斗去,就想踏踏实实干点事,把安海的经济搞上去。可架不住有人不依不饶,您说我能怎么办?”
“这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 薛维固拍了拍桌子,语气斩钉截铁。
华明清眼里闪过一丝锋芒,豪气顿生:“老大哥,您放心,我年纪轻归轻,但这点抗压能力还是有的。我不想争斗,不代表我怕争斗,真要逼急了,我也不是好拿捏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华明清起身告辞,回到住处没多久,马恒峰就赶了回来。他把一个 U 盘和密封塑料袋往桌上一放,压低声音汇报:“华书记,东西都取回来了。U 盘里是邓新文吸毒的完整录像,塑料袋里是他用的工具。就是有点遗憾,没查到毒品来源。”
华明清拿起 U 盘掂了掂,沉声道:“继续盯着,只要他还吸,迟早能摸到源头。记住,保护好自己,千万别暴露身份。东西我收着了。”
第二天一早,华明清就到了琼花市委办公室,让新秘书冯恩泽把近期的《Jh 日报》都找了过来。翻到《今日改革,还看安海》的系列报道时,他忍不住笑了,于新成看到这些,心里指不定怎么翻江倒海。
八点半刚过,他就往会议室走,想趁会前跟周秉贵、华能宽聊几句。没想到两人也来得早,周秉贵一进门就拍着他的肩膀笑:“老弟,可以啊!最近报纸上全是你们安海的报道,搞得有声有色!”
华明清摇摇头,故意叹气道:“周司令,您是没听到闲话,有人说我华明清好大喜功,不干正事呢。”
周秉贵当即爆了句粗口:“放他娘的屁!说这话的人脑子指定进水了!”
华能宽在一旁点头,神色凝重:“老周,你还别不信,我在市委也听到这风言风语了。”
周秉贵眉头一皱:“哦?从哪儿传出来的?”
华能宽往市委办公室方向指了指,有些不自在地说:“还能哪儿?就那边传出来的。”
周秉贵了然点头:“我明白了,又是一群没事干的瞎逼逼。”
三人正说着,其他常委陆续进场。最后,林青志捧着于新成的专用茶杯,小心翼翼跟在后面进来。于新成扫了眼全场,清了清嗓子,威严开口:“同志们,现在开会。今天三个议题:一、汇报近期工作和今年打算;二、讨论市委全年工作计划;三、研究江杨区人事问题。先进行第一项,谁先来?”
华明清率先举手:“我先来,向各位常委汇报安海的工作。”
接下来半小时,华明清把安海的党建改革、干部考核、基层组织建设、纪委查违纠错等工作一一道来,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当说到 “今年安海经济增速目标定为百分之三十” 时,会议室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汪庭元率先开口,语气惊讶:“你们安海去年 Gdp 一百四十亿,按百分之三十增速算,今年要破一百八十亿?我看了月报,一月增速百分之二十、二月增速百分之二十五,全年增速定百分之三十,是不是太激进了?”
华明清笑了笑,语气笃定:“汪市长,根据我们的产业布局和项目储备,不仅能完成,大概率还能超额。”
汪庭元点点头:“好!真能完成,我亲自给你们请功!”
余若闲也附和:“我信安海能做到,他们已经完成二十家后进企业改革,今年指定能打翻身仗。”
于新成面无表情地挥挥手:“下一个。”
后面的常委按排名汇报,没一个像华明清那样详细,最长的说了五分钟,最短的就一句话。周秉贵更干脆:“我们军分区的工作,严格按上级命令推进,没别的说的。”
半小时后汇报结束,于新成没做任何点评,直接念了十分钟市委全年工作计划,最后抬头:“计划就说这么多,大家发表意见吧。”
周秉贵率先开口,语气带点调侃:“于书记,我这人说话直,像门大炮,说多了您可别往心里去。”
于新成强挤笑容:“没关系,有话就说,哪怕说错了也不打紧,这是集体讨论。”
“那我就直说了!” 周秉贵身子往前一探,声音洪亮,“您这份计划,全是空话套话,言之无物!华明清是安海书记,您是琼花书记,两份计划一对比,差距太明显了!您这计划里‘督促’俩字用得比谁都多,要是光靠‘督促’能干活,市府工作报告直接写俩字就行,还费那劲干嘛?”
于新成的脸 “唰” 地红透了,手指紧紧攥着桌沿。
薛维固立刻接话:“老周说得太对了,我也有这感觉。咱们得纠正工作作风,要务实,不能务虚!安海把党务工作做得这么实,说明这活儿根本不是虚的,是我们以前的方法、作风出了问题,真该好好反思。”
尉金欣也跟着发难,语气毫不客气:“老周点出表面问题,老薛点透本质,我完全赞同。市委核心是把握方向、指导工作,可这份计划里,有具体措施吗?有可操作的办法吗?我一条没看着!市委不能光盯着人事,得干点实事!”
三位常委接连发难,这在琼花常委会上还是头一遭。于新成脸上的红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错愕,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应。
汪庭元低头翻计划,假装事不关己;余若闲、苏佳琳跟着沉默;徐文忠、王众望想帮腔,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华能宽咳嗽一声:“说实话,我刚开始也觉得计划不对劲,但说不上来。经他们这么一分析,还真是,太飘了,不接地气,跟工作作风脱不了干系。”
华明清这时才开口,脸上带着笑:“各位常委,我说说安海的计划是怎么来的。我刚代理书记时,发现郎卫东他们整天无所事事,不是造谣就是搞阴谋。尉书记说得好,市委工作不全是人事斗争。要是只抓这个,剩下的时间干嘛?总不能让他们闲着生事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其实党务工作有很多事可做,只是以前被荒废了。比如基层党组织建设,还有统战部,安海统战对象不多,我就跟他们说,外来企业就是你们的统战对象!他们远离家乡来投资,遇到问题没人管,统战部就该主动上前。让大家都有事干,自然没心思搞歪门邪道。”
“说得好!” 周秉贵一拍桌子,脸色沉下来,“无事生非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最近市委传的那些闲话,说华明清好大喜功、不会搞党务,纯粹是吃饱了撑的!为什么谣言从市委传出来,不是市府?这事儿值得深思!”
汪庭元这时抬起头,心里暗笑于新成政治敏感性太差。他清了清嗓子:“老周说得对,我之前也听说过这些谣言,当时就跟老余说,让下面不传不信。现在看,华明清把安海党务搞得有声有色,哪里是‘不会搞’?这些谣言到底怎么来的?谣言终究会破,但为什么能在市委有市场?这确实值得琢磨。”
余若闲立刻附和:“没错,汪市长当时特意交代过。现在对比其他县市区,有几个能像安海这样,把党务工作做得这么实?汪市长提的问题太关键了,谣言源头到底在哪?”
苏佳琳紧跟着说:“我们宣传部可没传谣,这些话都是从其他部门来的。我当时也交代了,宣传部绝不传谣信谣。但汪市长提的问题,确实发人深省,我们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谣言会在市委蔓延。”
尉金欣眼神扫过全场:“我们纪委没那闲工夫传谣信谣。至于汪市长的问题,查一查就知道答案了。等我们忙完手头的案子,马上安排人手调查。”
话说到这份上,于新成心里跟明镜似的,所有人矛头都指向他和王众望。他要是再不表态,以后在常委会怕是要被孤立。最后只能故作大度:“首先,市委传出这样的谣言,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向华明清同志道歉。关于工作计划,大家提的意见都中肯,后续怎么修改,再听听大家的想法。”
薛维固立刻接话:“我看不如这样,让王众望同志带队,组织部、宣传部、市委办、统战部都派人,去安海学习先进经验。闭门造车不如实地取经,学完回来再改计划,肯定比现在强。”
“这个主意好!我赞同!” 尉金欣第一个表态,周秉贵、华能宽、汪庭元等人也纷纷附和。
华明清连忙摆手:“这可不妥,哪有上级向下级学习的道理?”
“老祖宗都说达者为师,你就别谦虚了。” 薛维固语气肯定。
于新成见话题终于转移,松了口气,连忙说:“好,就按大家的意见来!王众望同志,这事就辛苦你了。咱们进入下一个议题,讨论江杨区人事问题,请组织部徐部长介绍方案。”
徐文忠清了清嗓子:“江杨区缺一位常务副区长、一名宣传部部长,具体人选情况如下……”
华明清对这些没兴趣,心里惦记着安海的事,等徐文忠说完,直接摇头:“情况我不太了解,就不发表意见了。”
这话相当于弃权,周秉贵、华能宽立刻跟着表态弃权。
尉金欣这时开口,语气沉重:“我不同意这些人选。组织部的考察工作做得不够全面,这些人身上都有问题反映到我们纪委了。只是目前精力有限,没来得及调查,等后续人手到位,会立即展开核查。”
这话一出,会议室瞬间沉默,尉金欣都这么说了,谁还敢表态同意?同意了就是要担责任。
于新成今天算是彻底栽了,三个议题没一个推进下去,这是他当市委书记以来最大的失败。他再也淡定不下来,脸一红,猛地一拍桌子:“散会!”
华明清哪有心思管这些,心里早就飞回了安海。散会刚要走,就被华能宽喊住:“老周、小华,别走啊!我做东,咱们聚聚!”
周秉贵笑着凑过来:“我没问题,就看小华有没有时间,他去我就去。”
华明清本想推辞,转念一想:“要是我把薛书记也叫来,你们看怎么样?”
“好啊!那再好不过了!” 华能宽、周秉贵异口同声。
华明清立刻拨通薛维固的电话,语气恭敬:“薛书记,忙完了吗?有没有兴趣一起聚聚?”
薛维固在电话那头追问:“都有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