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心事,可人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她没有开灯,直直走进了洗手间,脱掉衣物,把自己泡进了装满水的浴缸里。
加了特制药剂的温水,在暖灯下呈现着深浅不同的色彩。
彩光在黑暗中莹莹发亮,如同活物在水面上毫无规律地游动。
可人把在绿草地上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得满头大汗的耶耶犬叫了出来。
“耶耶,变小。”
“妈妈要打通讯了。”
半人高的耶耶犬听到这话,吐着舌头嗷呜一声,昂首挺胸扒着浴缸边缘,用力跺了跺后足。
然后,它就肉眼可见地缩小了身形,最后变得和雪娃娃一般大小。
成了一只挂在浴缸边上的小狗玩偶。
小小的耶耶犬悬空的后脚蹬啊蹬,因为找不到借力点,怎么都蹬不上去。
可人有再多的愁绪,都被这小笨蛋给逗散了。
“笨宝宝。”
她无奈地伸出湿漉漉的手,托了小家伙肉乎乎的圆屁股一把。
终于着陆的小狗吐着舌头歇了两秒,这才闭上眼、深呼吸,鼓足勇气一头跳进了那片五彩的水里。
小肉弹入水,溅了庄可人一脸。
浑然不觉的勇敢小狗,则以狗刨姿势,笨拙地游到了妈咪的胸前。
可人懒得抹脸上的水,直接闭眼屏息往下一沉。
她把自己全身都彻底沉入五彩的水里。
浑身都在用力的白毛球,瞬间变圆。
白色长毛快速生长,不断变长,数不清的白色狗毛密密麻麻,铺满了浴缸。
最后彻底将水下的这一人一狗,包裹成了茧。
莹白的人型茧,如同有生命般,在游动的彩光下缓缓蠕动。
而茧中的可人,因为耶耶犬的保护,可以无所顾虑地睁眼、呼吸。
她以指为刃,轻松地划开自己右手腕内侧的皮肤。
这一小片柔软的肌肤底下,不是血肉。
腕骨上布满了细小孔洞,每个孔洞用银色丝线连接彼此。
那银色丝线,用耶耶包茧的方式,将她整节腕骨包裹起来。
孔洞的缝隙里,是金色夹杂绿色的金属填充物。
这是避开芯片,单纯通过生物信号的微电子脑。
它是庄可人身体里的另一套神经系统,纳米电子以精密的结构存在,和她的神经细胞完全契合。
这套系统会在可人的身体里长久而安静地蛰伏。
直到主人唤醒它时,为她提供需要的一切服务。
加密通讯另一端,响起一道如母亲般让人心生温暖的女音。
咬字轻重和节奏,都和可人平时颇为相似。
“妮妮宝贝,你终于又联系我了。我很担心你。”
使用了多重防护、规避被监视可能的可人,在熟悉的对象面前,终于不再笑了。
一旦她不再笑,就很轻易流露出几分和她温婉柔美外表截然不同的冷淡本性。
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两件事,我拿到了一个空间钮。”
“这是联邦政府垄断的技术,但里面空间大到不可思议,我需要你连线,帮我检查它里面是不是藏了后门,有没有陷阱。”
对面有些无奈,小小声抱怨着。
“你都不哄哄我,我都五年没你消息了……要不是能从联邦新闻上看到你消息,我都以为你已经出事了。”
可人拿这个多愁善感的家伙没办法,只能快速回了一句。
“出事我会求救。这五年我每年都趁着出去采集基因,偷偷给你送药剂。”
“好了,别撒娇了,快点查。”
对面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音,可人感觉到自己戴着空间钮的左耳耳垂微微一麻。
很快对面给出了结果。
“没问题,已经完全和你的生物基因匹配,你是唯一使用者。”
“不过这里面使用的超导晶体有点太多了,都足够制作一艘巡航舰了。”
可人目光凌厉,带上了杀气。
“它会读取我的信息,给我造成威胁?”
如果是这样,那安磐就……
“不是,我是说这个空间钮花了大价钱,是咱们平时出十趟任务都搞不回来的那种。”
“妮妮宝贝,你钓到大鱼了啊!苟富贵,莫……”
可人忍耐地咬了咬后槽牙,提醒对面已经开始想着鸡犬升天的家伙。
“第二件事,中央军夏季会对边缘星群进行清洗。”
“你让大家该收网的收网,该躲藏的躲藏,我在这边也会加快速度,争取在他们出发前把任务做完。”
那道女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可人给出的情报有多重要,马上要来的形势有多严峻。
她显然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后半句。
“妮妮宝贝!!你要回来啦,天呐,地呐,银河在上,凤祖保佑!”
“我这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庄可人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终于破功。
“盖亚!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姓王的那孙子要来扫荡边缘星系了。”
“他要来打我们了,还带了新型武器和舰队。”
盖亚被庄可人吼得很委屈,感叹号都没了。
“那……那也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嘛,我把消息传给大家了。”
“人家真的很久没见你了嘛。药剂虽然好用,但夏夏的手法好粗鲁,每次都把我扎得疼死了。”
“你要是回来,我就不要夏夏了,让她去炸联邦星球和坏蛋们的船吧。”
“她的手法一定会让那些家伙有苦头吃的!”
“你都不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我可太苦了嘤嘤。”
她说到最后,都开始哽咽了。
看来确实是饱受夏洛蒂粗鲁治疗之苦。
庄可人的心终于在对面连绵不绝的哭声中,稍微软了软。
她的口气也下意识放轻了点,妥协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我也很想你们。”
“天庆大学的实验资料我已经消化完了。店里现在有五个重点客人,等我把他们手上的东西拿回来,任务就完成了。”
盖亚很好哄,可人的语气一温柔下来,她就知道危机过去,立刻恢复了活力。
“妮妮宝贝最棒了!对了,你要找的那些坏蛋找齐了吗?”
说到这件事,庄可人的一点笑容如融化雪花,瞬间消失,眼底冷沉似冰。
她不欲多说,准备挂断通讯。
“行了,亚瑟的监控虽然被彩波和耶耶隔绝了,但通讯时间太久还是有风险,先这样吧。”
“诶?诶?我还没——”
可人毫不犹豫地切断了通讯,用手戳了戳还在吭吭哧哧、努力往外长毛的耶耶犬。
“好了,妈咪讲完了。”
“你可以不用使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