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着实让叶昭犹豫了一秒。
“你指的是哪种走？是离开萧家，还是离开这个世界？”
萧屹川抿了抿嘴。
“都是。”
自从上次叶昭在狱中留下那句话，萧屹川就一直处于一种复杂的情绪之中。
他既欢喜于叶昭能对他敞开心扉，却又对她话里隐含的意味，深感不安。
来到这个世界，那是不是意味着，也能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叶昭只是离开萧家，萧屹川还有信心能找她天涯海角。
可要是离开这个世界……
他一想到这种可能，心中就会生出一阵难以忍受的绝望感。
叶昭沉默了一会儿。
随即坦言道：“如果我不能离开这个世界，我应该就不会离开萧家。”
萧屹川僵着身子趴在那里，思考这句话。
好半天才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叶昭的意思。
他蓦地翻身坐起，眼神紧盯着叶昭。
“所以，你能离开这个世界吗？”
“我不知道。”叶昭摇头。
她连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哪还能知道怎么回去。
不知道。
不知道，就意味着有可能。
她不知道能不能离开，也就意味着离开之后，也很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萧屹川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所以……这就是你不想跟我生孩子的原因吗？”
因为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可能就会消失。
不等叶昭回答，他又道，“就算不生，你真的舍得我和孩子们吗？”
叶昭垂下眼帘。
如果是之前，她可能一点都不会犹豫。
但是现在，她犹豫了。
不过，她的选择依然不会改变。
“我会不舍，但如果能选择，我不会放弃回家。”
她现在可能喜欢萧屹川，喜欢萧家这些人。
但对于故土，她是有责任的。
现在不回，是因为回不去。
回不去自然就认命过自己的日子。
但要是能回去，她不可能留在这个世界躺平过悠闲日子。
萧屹川别过头，一时间不能消化这个信息。
叶昭见他这样，叹了口气。
“跟你一样，我身上也有责任，不能只考虑自己。”
萧屹川一愣，忽然脸色一变，艰难地转过头。
“你在那个世界也成家了？”
叶昭默了默，“没有！”
萧屹川暗暗松了口气。
叶昭白他一眼，“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将军，而我的家乡常年处于战争之中。”
她这么一说，萧屹川就明白了。
然后他宁愿自己不明白。
不明白还能腆着脸说一些挽留她的话，明白了，以己度人，他根本说不出口！
他心里越想越难受，忍不住抱住叶昭，再次将她翻身扑倒。
叶昭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有些心疼，于是没有拒绝。
萧屹川力度越来越重，叶昭又承受了几次，他才在她身上逐渐平静下来。
叶昭躺在床上，看着萧屹川起身默不作声地给她和自己清理完后，就躺在床上，胳膊盖着脸，一言不发。
俨然一副上大火的模样。
叶昭看了看他，还是软下语气。
“你也别多想了，我……可能回不去了。”
萧屹川手指动了动，磨磨蹭蹭地拿开胳膊。
“为什么这么说？”
叶昭看着床顶，慢慢将自己怎么来的和他说了。
“我以前的身体，很可能已经灰飞烟灭了。”
她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手。
现在这个身体，应该半个算她的。
几年下来，叶知槿的身体与她的精神力不断融合，已经和原来截然不同。
连一些点痣都消失了。
萧屹川顿了顿，“所以，你的家乡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叶昭收起思绪，点头。
“那一战出动的都是家乡的顶尖战力，也是最后的战力，如果我们都没了，那应该就没了。”
萧屹川沉默。
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他也能理解叶昭的感受。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卑劣，有一瞬间他心里是窃喜的。
他深出口气，过去将叶昭抱在怀里。
“我保证，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叶昭轻笑，“我早就想开，没有很难受，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
她从萧屹川怀里抬起头，“你最好说到做到。”
萧屹川注视着她，弯了弯嘴角。
“一定。”
之后的几天，萧屹川以养伤为由没再出府。
中间陆续有人拜访，都被他拒之门外。
闲着没事，他就领着叶昭还有两个孩子重新逛了一遍将军府。
几人在家过了好几天的悠闲日子，直到安王来信，他才又开始出门忙碌。
叶昭每次听他回来说外面的最新情况，不是又死了几个人，就是皇帝又大怒。
她跟着听了几天就没再关注，就等着回永宁。
根据现在的形势，安王这次势必要把下一任的皇位给夺下来，所以他们暂时不能回永宁。
而局势不稳，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惹麻烦，叶昭和俩孩子也懒得出府玩。
娘几个就在家看话本的看话本，看书的看书，练武的练武。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终于有一天，萧屹川久久未归，等他晚上回来，就让他们收拾好东西，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宫变即将开始了。
当天，叶昭和几个孩子在家里等着消息，都有些担心。
萧屹川虽然现在手里没兵，但是身为闻名的武将，肯定是要进宫配合安王去收拾人的。
叶昭昨晚还说跟他去，但是被他劝住了。
几人等了一整个白天，管家几次禀报外面的消息，说是兵荒马乱，而城里百姓也有不少人逃走。
终于在天黑之前。
一道响彻全城的钟声忽然响起。
随后，整整敲了四十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