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玦站在点将台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走下台,来到贾环面前。
贾环喘着粗气,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有疯狂,有快意,还有一丝寻求认可的忐忑。
贾玦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扔给了他。
然后,他转身对着所有学员,朗声宣布:
“从今天起,贾环,为第一小队副队长!”
全场哗然。
贾环也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刚才说过,这里,只分强弱。”贾玦的声音在校场上回荡,“贾环今天用他的行动告诉了你们,什么是狠!什么是强!你们谁要是不服,可以,打赢他!不然,就给我闭嘴!”
没有人敢说话。
所有人都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那个浑身是伤,却站得笔直的少年。
贾环握着手里的金疮药瓶,瓶身还带着贾玦的体温。一股暖流,从手心,一直流淌到心底。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贾玦,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这一次,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发自内心的臣服。
贾玦用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彻底收服了贾环这匹桀骜的野狼,也用最直接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了武备学堂唯一的法则。
就在学堂的训练步入正轨,一切都按照贾玦的计划进行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国公府的平静。
这天傍晚,训练刚刚结束,贾玦正在书房听取贾芸的汇报。
“爷,”贾芸神色有些凝重,“宫里来人了。”
“谁?”
“掌宫内监,戴权,戴公公。”贾芸压低了声音,“他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听闻府里办了学堂,特意……给您赐了一块匾额来。”
贾玦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皇帝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赐匾额?
怕是来者不善啊。
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亲自登门。
这个消息,让整个国公府的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
戴权是什么人?
那是景元帝身边最得宠的内侍,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他亲自出宫,代表的就是皇帝的意志。
当贾玦在前厅见到戴权时,这位权倾内宫的大太监,正满脸堆笑地品着茶。
“哎哟,国公爷可算是来了,咱家这都等候多时了。”戴权一见贾玦,立刻站起身,脸上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人看了就觉得不舒服。
“戴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贾玦也是一脸热情的笑容,仿佛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
两人虚伪地寒暄了几句,戴权便直奔主题。
他一拍手,身后跟着的小太监立刻小心翼翼地捧上一个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长条物。
“国公爷,您看看,这是陛下特意赏您的。”戴权亲自上前,揭开了锦缎。
一块黑漆金字的巨大匾额,展现在众人面前。
匾额上,是四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忠义传家。
字是好字,意也是好意。
但在场的人,只要稍微有点脑子,都能品出这其中的不对劲。
忠义传家?
这是在夸你贾家吗?不,这是在给你贾玦套上一道无形的枷锁!
你贾玦不是能耐吗?不是功高盖主吗?
好,朕就亲手给你立个牌坊,告诉你,你贾家世世代代都得是忠于朕的狗!
你所有的功劳,都源于“忠义”,离了这两个字,你什么都不是!
这哪里是赏赐,这分明就是一次赤裸裸的警告和敲打!
王熙凤、秦可卿等人站在屏风后面,脸色都有些发白。
她们虽然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但也能感觉到那块匾额上散发出的冰冷寒意。
贾玦却像是完全没看懂这其中的深意,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狂喜。
“哎呀!陛下天恩浩荡!臣……臣何德何能,敢受陛下如此恩赏!”
他对着皇宫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才激动地走到匾额前,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四个大字,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戴公公,快!快请上座!”贾玦拉着戴权的手,热情得不行,“来人,把我珍藏的雨前龙井拿出来,给戴公公泡上!”
戴权看着贾玦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就算再能打仗,再会笼络人心,在陛下的天威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国公爷客气了。”戴权坐了下来,慢悠悠地说道,
“陛下听闻国公爷在府里开办了武备学堂,教导族中子弟,龙心大悦啊。说国公爷此举,是为国分忧,为朝廷培养栋梁之才,实乃我大汉之幸事。这块匾额,就是陛下对国公爷您的一片期许啊。”
他嘴上说着恭维的话,眼睛却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言语之间,句句都在试探。
“是是是!”贾玦连连点头,一脸的惭愧和激动,
“臣也是这么想的!我贾家受皇恩庇佑,才有今日。可如今族中子弟,多有不肖,整日游手好闲,臣看着痛心啊!这才想着,把他们都拘起来,好生操练,让他们时时刻刻不忘皇恩,将来好为陛下效死,为大汉尽忠!”
贾玦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仿佛他办这个学堂,纯粹就是为了报答皇帝的恩情。
“哦?”戴权眉毛一挑,“国公爷有此心,实在是难得。不知咱家,可否有幸,去参观一下国公爷的学堂?”
“当然!当然可以!”贾玦立刻应道,“戴公公肯屈尊指点,是那些小崽子们的福气!公公请!”
贾玦领着戴权,一路向校场走去。
戴权一边走,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不知国公爷这学堂,有多少学员啊?都教些什么啊?”
“回公公的话,都是些不成器的贾家旁支子弟,也就百十来号人。至于教的,无非就是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让他们健健身,再读些圣贤书,学学忠君爱国的道理,免得他们出去惹是生非,丢了祖宗的脸。”贾玦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办的就是个普通的家族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