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狼穴大本营裹得严严实实,只有最高指挥部的窗户透出刺目的白炽灯光,像一柄劈开黑暗的利刃,映照着室内压抑到近乎凝固的空气。
墙壁上悬挂的巨幅苏德边境地图早已被密密麻麻的红色与蓝色图钉、虚线标注得满满当当,红色代表的德军进攻箭头曾一度嚣张地直指明斯克,如今却在明斯克西郊的防线处戛然而止,边缘被人用黑色马克笔重重圈画,像是一道耻辱的烙印。
刚刚从柏林抵达此处的阿道夫背对着门口,双手负在身后,黑色的军装大衣下摆垂落在锃亮的木地板上,随着他急促的踱步微微晃动。他的头颅微微低垂,视线死死钉在地图上明斯克的位置,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平日里总是闪烁着狂热光芒的双眼,此刻正翻涌着难以遏制的怒火,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指挥部内鸦雀无声,几名高级将领垂首站在一旁,包括陆军总司令布劳希奇元帅、总参谋长哈尔德,还有党卫队全国领袖希姆莱。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能清晰地听到阿道夫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他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咆哮,像是受伤的野兽在积蓄力量,随时可能扑向猎物。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死寂,阿道夫猛地转过身,将手中的红色电话听筒狠狠砸在桌面上,听筒外壳瞬间裂开一道缝隙,线路散乱地垂落下来。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声音沙哑却带着穿透人心的怒火,像是惊雷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我派去进攻明斯克的是德国最精锐的装甲集群和步兵师,不是一群只会拿着步枪乱跑的废物!”
布劳希奇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辩解,却被阿道夫凌厉的眼神死死盯住,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他能清晰地看到阿道夫眼中的猩红,那是混杂着愤怒、失望与疯狂的神色,让他从骨子里感到一阵寒意。
“几个月前,我们在法国战场上势如破竹,巴黎在我们脚下颤抖,英法联军像丧家之犬一样!可现在呢?”阿道夫伸出手指,狠狠戳在地图上明斯克的位置,指甲几乎要将纸张戳破,“我们的部队竟然被苏联人挡在了明斯克郊外,不仅没能突破他们的防线,反而损失了三个装甲师、五个步兵师!坦克被炸毁了数百辆,士兵伤亡超过三十万!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闪电战’?这就是你们向我保证的‘三个月拿下苏联西部’?”
哈尔德的嘴唇动了动,低声说道:“我的元首,苏联人的防御比我们预想的要坚固得多,他们的t-34坦克性能远超我们的四号坦克,而且图哈切夫斯基……图哈切夫斯基突然出现在明斯克前线,亲自指挥防御作战,他的战术部署非常刁钻,我们的部队没能及时调整策略……”
“图哈切夫斯基!”听到这个名字,阿道夫的怒火瞬间攀升到了顶点,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定在希姆莱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希姆莱!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当初让你,让你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图哈切夫斯基,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你说他已经死了,说你亲自派人检查过,说他的尸骨都被烧成了灰烬!可现在呢?他不仅活着,还带着苏联人打垮了我们的进攻!你在欺骗我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能力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
希姆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的元首,我发誓,我确实按照您的命令,将情报经由捷克斯洛伐克给到了苏联,当时我们确认过,死的就是图哈切夫斯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活着,可能是他提前察觉到了危险,侥幸逃脱了……”
“侥幸逃脱?”阿道夫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与不信任,“希姆莱,你是党卫队的领袖,你掌握着德国最严密的情报网络和最残忍的暗杀手段,可你连一个被斯大林怀疑的人都杀不掉,反而让他死而复生,成为了我们的威胁!你告诉我,我还能相信你吗?”
希姆莱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张了张嘴,却找不到任何辩解的话语。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阿道夫已经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不信任,而这种不信任,足以让他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甚至丢掉性命。
阿道夫不再理会希姆莱,转而将目光投向在场的所有将领,眼神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你们这群饭桶!都是一群只会享受、不会打仗的饭桶!”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歇斯底里地咆哮,“你们从军校毕业,学的不是怎么制定战略战术,不是怎么指挥部队作战,而是怎么用刀叉吃西餐,怎么穿着礼服参加宴会,怎么讨好上级!你们拿着德国的血汗钱,穿着象征荣誉的军装,却在战场上给我带来这样的耻辱!”
他走到布劳希奇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布劳希奇,你是陆军总司令,你要对这次明斯克的失败负全部责任!你制定的进攻计划漏洞百出,既没有考虑到苏联人的防御强度,又没有做好后勤保障,甚至连情报都不准确!你根本不配担任陆军总司令这个职位,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也辜负了德国陆军的荣誉!”
布劳希奇的身体晃了晃,脸色从苍白变得铁青,他紧紧咬着牙关,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依旧不敢反驳。他知道,在阿道夫愤怒的时候,任何反抗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从今天起,免去布劳希奇陆军总司令的职务,所有职权由我亲自接任!”阿道夫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起来,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狂热的光芒,像是找到了发泄怒火的出口,也像是重新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你们这群将军不行,那就由我来指挥!我告诉你们,进攻明斯克的战略战术,连我梦中的指挥都比不上!”
他伸出手,在地图上比划着,语气里充满了自信与狂热:“在我的梦里,我会让装甲集群分成两路,一路从明斯克北侧迂回,绕过苏联人的防线,切断他们的后勤补给线;另一路从南侧突破,直插明斯克市区,配合正面部队两面夹击!同时,让空军全力轰炸苏联人的炮兵阵地和坦克集群,不让他们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可你们呢?你们只会让部队正面硬冲,像是一群没有脑子的莽夫,怎么可能不失败?”
在场的将领们依旧垂首站立,没有人敢反驳阿道夫的话。他们知道,此刻的阿道夫已经陷入了极度的自我狂热之中,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坚信只有自己才能带领德国走向胜利。
而他们这些将领,在阿道夫的怒火与狂热面前,只能沦为服从命令的工具,哪怕他们心里清楚,让一个没有正规军事教育背景、只靠狂热与直觉指挥战争的人掌控陆军,可能会给德国带来更大的灾难。
阿道夫的目光再次扫过地图,眼神里充满了决绝:“给我重新调整部署,从法国战场调回两个装甲师,补充明斯克前线的兵力!我要亲自制定进攻计划,亲自指挥部队!这一次,我们必须拿下明斯克,必须让苏联人知道,德国的钢铁洪流是不可阻挡的!谁要是敢违抗我的命令,谁要是再给我带来失败,我就送他去见上帝!”
他的声音回荡在指挥部内,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疯狂。墙壁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疯狂进攻倒计时。夜色依旧深沉,狼穴大本营的灯光依旧刺眼,只是这份光芒背后,隐藏的不再是胜利的希望,而是无尽的怒火、狂热与即将吞噬一切的灾难。
希姆莱站在角落里,看着他狂热的背影,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他知道,阿道夫对他的不信任已经埋下了种子,他必须尽快找到图哈切夫斯基,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他,才能重新赢回阿道夫的信任,否则,他的下场将会不堪设想。而布劳希奇则无力地靠在墙壁上,眼神空洞,他知道,自己的军事生涯已经彻底结束,而德国陆军的命运,也将从此掌握在一个疯子的手中,未来一片黑暗。
阿道夫依旧在地图前忙碌着,用红色的马克笔在地图上画着新的进攻箭头,每一笔都充满了力量,像是在描绘着他心中的帝国蓝图。只是他不知道,此刻在明斯克前线,图哈切夫斯基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苏联的百万大军正严阵以待,等待着德国人的再次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