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卫国接住她,将她放在床上。门外传来敲门声:“柳姑娘,出什么事了?”
“没事,”吴卫国模仿柳如烟的声音,“我不小心打翻了茶具,你们退下吧。”
门外的护卫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应了一声,脚步声渐远。
他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柳如烟,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这女子是潘家的眼线无疑,化劲期的高手,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不低。将她收为我的人,表面上为潘家做事,对摸清潘家的底细大有帮助。
想到这儿,吴卫国不再犹豫。他运转北冥神功,用精神力凝聚成“奴役符”,符文化作一道金光,没入她识海。
柳如烟的身体轻轻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吴卫国面露微笑,管你潘家如何狡猾,你的手下成了我的奴隶,会对我忠心不二,永不背叛。对付你就容易多了。
柳如烟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眼神清澈,神情恭敬,与刚才判若两人。看到吴卫国,先是一愣,随即翻身下床,跪倒在地:“奴婢拜见主人,愿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起来说话。”吴卫国在椅子上坐下,“说说吧,你是什么人?隐在长川省春风阁,意欲何为?”
柳如烟站起身,垂手而立:“回主人,奴婢本名柳青青,是潘晓东大学士培养的暗卫。三年前奉命来到省城,以青楼女子身份为掩护,暗中为潘家收集情报、联络各方势力。”
“刘远强是你的人?”
“是。刘远强因误弊案逃到省城,被我收服,安排他进锦衣卫,收集锦衣卫内幕消息。前几日他来找我,说潘文才要买凶杀主人,我让他去找找江湖上的亡命徒,不要用潘家的人,以免留下把柄。”
吴卫国冷笑:“你们倒是谨慎。除了刘远强,省城里还有哪些人是潘家的?”
柳如烟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这上面记着省城所有潘家暗桩的名单,一共二十七人。有衙门的书吏,有商铺的掌柜,有镖局的镖头,还有两个是孙巡抚府上的护卫。”
吴卫国接过册子翻看,越看越心惊。潘家在省城的势力果然深厚,渗透到了各个角落。难怪潘文才能在牢里遥控外界,难怪刘远强能调动锦衣卫的人手。
“潘晓东让你潜伏在此,除了收集情报,还有什么任务?”
“潘大学士交代,要密切监视进京赶考的举子,尤其是那些有可能中进士的。若是背景浅、好控制的,就想办法拉拢;若是拉拢不了,就……”柳如烟顿了顿,“就想办法让他们在考场失利,或者在路上出‘意外’。”
吴卫国眼神一冷:“看来我是你们重点‘关照’的对象了。”
“主人恕罪。”柳如烟连忙跪下,“奴婢之前不知主人身份,奉命行事。如今既已认主,自当全心效忠。潘家对主人不利,便是奴婢的敌人。”
吴卫国沉吟片刻,“你刚才说,潘晓东让你拉拢或除掉有潜力的举子。除了我,还有谁?”
“今年长川省的解元、亚元、经魁都在名单上。解元是主人您,亚元是省城的潘文才,潘家自己人,不出事的话将是明年的状元,经魁是江陵府的陈文礼,与承相一派关系深厚。
陈文礼是商贾之子,家财万贯,潘大学士想暗中控制他,不但能掌控江陵府的漕运,还在承相那里布下暗棋。”
吴卫国心里有数了。潘晓东这是要趁科举培植自己的势力,为将来铺路。看来朝中的党争,比他想象的更激烈。
“刘远强被抓,潘晓东知道了吗?”
“应该还不知道。省城到京城,快马也要五天。不过最迟后天,京城那边应该就会收到消息。潘晓东谨慎,重要消息不许飞鸽传书,怕别人获取。”
柳如烟道,“主人,需不需要奴婢传假消息回去,稳住潘晓东?”
吴卫国想了想,摇头:“不必。刘远强被抓,潘晓东肯定会知道。你照常汇报,就说刘远强行事不密,被人发现,已经被抓了。至于我……就说我侥幸逃脱,但受了重伤,正在省城养伤,赶考可能会耽误。”
“主人是想麻痹他们?”
“不错。”吴卫国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人工河,“潘晓东在明,我们在暗。他以为我重伤在身,必定放松警惕。等会试之时,我再给他一个惊喜。”
柳如烟眼中闪过敬佩之色:“主人深谋远虑,奴婢佩服。”
吴卫国转身看着她:“你继续留在这里,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要让人起疑。需要你的时候,我自会派人来找你。另外,潘家有什么动向,及时告诉我。”
“是。”
“还有,”吴卫国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里面有三颗‘清心丹’,能解百毒。你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柳如烟接过瓷瓶,眼圈微红:“多谢主人。”
离开春风阁时,已是子夜时分。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更夫敲梆的声音远远传来。
杨定风从暗处闪出,低声道:“公子,没事吧?”
“没事。”吴卫国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回院子。”
明天去拜访陈文礼!
潘晓东想收他为门生,我偏要抢先一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敌人的目标……就是我的盟友。”
两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春风阁三楼,柳如烟站在窗前,望着吴卫国远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她从怀里掏出那本名册,轻轻摩挲着封面。主人知道名册上的名单,省城潘家二十七处暗桩,恐怕都起不到作用了。
“潘大学士,”她低声自语,“对不住了,你只把我们当棋子,有利用价值就用,没有利用价值就弃了。从今往后,我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吴卫国,吴卫国这人有情有义,对待下属亲如兄弟。”
吴卫国和杨定风回到小院时,已是深夜。周文萱还在灯下等候,见吴卫国平安归来,这才松了口气。
“夫君,事情可还顺利?”
“比想象中还顺利。”吴卫国接过她递来的热茶,简单将春风阁之行说了一遍,自然隐去了那些凶险的打斗场面,“柳如烟确实是潘家的眼线,不过现在已经是咱们的人了。”
吴卫国记忆很好,看到柳如烟手里潘家内部人员名单后,默写出潘家二十七处暗桩。
周文萱接过小册子翻了翻,脸色渐渐凝重:“这么多?衙门、商铺、镖局,连巡抚府上都有?这潘家在省城的势力,也太可怕了。”
“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吴卫国道,“不过现在有了人员名单,我们就能变被动为主动。定风,你连夜去一趟,将这份名册抄录一份,送到席影煞那里。让他暗中留意这些人的动向,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是。”杨定风接过名册,转身离去。
吴卫国又对周文萱道:“明天我去拜访陈文礼。此人是江陵府经魁,家中经营漕运,潘晓东想拉拢他,恐怕是看中了他家的漕运渠道。咱们若能抢先一步,不仅能断潘家一臂,还能在漕运上多一个盟友。”
“可陈文礼是商贾之子,与咱们素不相识,他会信咱们吗?”
“所以要先探探他的底细。”吴卫国沉吟道,“我让柳如烟打听了,陈文礼此人颇有才华,但为人清高,最厌恶趋炎附势之徒。潘家用权势压他,他未必吃这一套。咱们以文会友,或许能有转机。”
第二天一早,吴卫国换了身素雅的青衫,只带杨定风一人,前往陈文礼下榻的客栈。
陈文礼住在城西的“悦来客栈”,这是省城有名的清雅之地,多是文人雅士居住。吴卫国到的时候,陈文礼正在院中练字。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容清秀,一身月白长衫,正提笔在宣纸上挥毫。见有人来访,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在下吴卫国,长州府人士,冒昧来访,还请陈兄见谅。”吴卫国拱手道。
陈文礼眼睛一亮:“可是今科解元吴卫国吴兄?”
“正是。”
“久仰大名!”陈文礼放下笔,热情地迎上来,“乡试时拜读吴兄的《论边关防务策》。”
文章开宗明义,讲述边关军务弊端,言辞犀利却不失分寸;从选将、练兵、屯田、整饬吏治、边贸、筑城,层层递进的六策,有事实依据,有可行之策,是军事良谋;字字珠玑,发人深省。本想登门拜访,又怕唐突,没想到吴兄先来,快请进!
两人进屋落座,陈文礼亲自沏茶。屋里陈设简单,但处处透着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都是名家手笔,可见家学渊源。
“吴兄今日来访,不知有何指教?”陈文礼递过茶盏。
吴卫国接过茶,却不急着喝:“听说陈兄家中经营漕运,不知对这漕运之事,有何见解?”
陈文礼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吴兄果然关心实务。不错,家父确实经营着江陵府到京城的漕运。漕运乃国之大计,关系南北物资流通、朝廷税赋。可惜近年来,漕运弊端丛生,贪腐横行,运粮十石,到京城往往只剩七八石,损耗惊人。”
陈兄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