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话从许空山嘴里一说出来,味儿就不太对了。
弄得好像他故意要害许空山一家被砍头一样。
船主郁闷地挠了下脸:“那另外的贵人和富商呢?银子你们尽管要,但凡不太离谱,我都能给你说说去。”
许空山看向许悦溪。
许悦溪眼珠转了两圈,甜甜地问:“叔,你这船是从哪儿开来的?”
船主汗了下:“琼州啊,有个大商贾包了我这条船运货,担心被水匪惦记上,还请了漕帮兄弟压阵。
别的人,包括你们,都是我顺路载的,赚个小钱。”
许悦溪心说你这也不是什么小钱吧,又载货又载人还卖河鲜海鲜的。
“琼州来的大商贾?出名吗?我有个老熟人在琼州,他俩说不定认识。”
船主摇摇头:“不可能。那位大商贾身份可不简单,哪是随随便便就能结交的?
我都只配和他家小厮说话,连管事都见不上。”
言外之意,这位大商贾不可能看得上那点吃食,你们就别惦记了。
许悦溪悻悻挠了挠脸,回想了下空间里一堆火锅底料:
“这样吧,叔你给我们面子,我们也不能不给你面子。
但我大哥这趟进京是去应试春闱的,可不能和什么官员亲眷搭上边。”
船主也知道这事忌讳着呢,尤其这是新帝登基的第一次春闱:
“行行行,我看你们也不缺那点银子……
要不这样,我找个人脉广的商贾,劝他邀其他几位到船舱吃上一顿?这么一来,两不得罪。”
许悦溪挑了下眉,心想脑子可真活泛,怪不得能平安往来在河海之间。
她想了想,也知道船主的顾忌:“叔,我大哥可抽空做两锅鱼火锅。
至于卖给谁,你们看着商量吧。”
船主看她还挺聪明,笑呵呵应下离开。
许空山眯眼晒太阳:“你不是说底料不多,得省着点用?”
许悦溪吃饱了有点犯困,把脑袋往姐姐怀里一靠:
“唉,谁让我们还得坐十几二十天的船呢。”
船主行动非常迅速,还没到黄昏吃晚饭的时候,他便找上满船闲逛的许悦溪:
“潭州的连掌柜要买一锅鱼火锅,宴请几位商贾。
另外,我常年行船海里河里,许久不曾吃过新鲜吃食,嘴馋,你卖我一份呗。”
许悦溪一听就明白过来,特地提醒了一句:
“鱼火锅里用了辣椒,非常辣,不曾吃过辣椒的,记得备上一大桶白饭,且捞锅里的肉菜吃之前,得过几遍清水,沾一沾辣味也挺开胃。”
船主一一记下,又听许悦溪不放心地强调:
“要不你问我姐买点药丸,吃之前先吃药丸,再吃米饭垫垫肚子,最后再吃锅里的肉菜。”
船主失笑:“这……太夸张了吧?不就呛了点吗?”
许悦溪看他一眼:“我还怕做的措施不足呢,船上有牛奶吗?有的话记得备上。
这些贵人、商贾的肠胃都被精细养着,只怕受不得刺激,多做些准备总不会出错。”
“另外,我有句丑话说在前头,谁吃了鱼火锅后肚子不舒服,连连蹲厕所,可别来找我们麻烦,找上也不退银子。”
潭州的商贾多多少少吃过些许辣椒,许悦溪不怎么担心。
就怕船主要请的官员家眷,家在天南海北的,从没吃过辣椒,乍然尝上一次,身子受不住。
船主纠结了一会儿,果断下了决定:
“要不这样,你让你大哥弄两锅,一锅稍稍辣些的送去连掌柜那儿,另一锅清淡些的,送……咳,送我那儿。”
见许悦溪点了头,船主派人招呼厨房的切鱼洗菜捞虾蟹,又亲自去了趟许凝云那儿,掏银子买了两瓶药丸。
当天黄昏时分,整条船上处处弥漫着麻辣香味。
惹得一船书生心思浮动,书都快看不下去,捂着肚子不停嗅着香味。
次日清晨,许悦溪打着哈欠出了船舱,正打算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就被早早等在船舱外的船主请到了另一个地方。
五步一个漕帮兄弟,十步一个小厮或管事。
许悦溪看看不停搓着手的船主,心底大概有了计较。
没走多久,船主就被管事客气拦住,请到另一处喝茶。
而许悦溪则被请进最大的船舱里,一个年轻男人翘脚坐在摇椅上,手里拿着本书。
窗外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白净又好看。
听到脚步声,那人抬眼看她:
“你是许记食肆的人?唔,你大哥那身板,只怕不会有谁认错。”
许悦溪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仔细看过他,确定不认识:
“咳,倒也……并未认错,不知您是……”
年轻男人放下书本起身:“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不过想尝尝,能令叛军都心服口服的厨艺。”
许悦溪可不信,尝尝就尝尝呗,用得着特地见她一面?
没看那些个官员家眷,都遣船主和她交涉,并未主动露面?
年轻男人并不在意她的沉默,轻抬下巴:
“你大哥有什么拿手烧烤,都亮出来,我不会亏待你们。”
许悦溪扬起笑容,懵懂地问:“大哥哥,你的意思可是说,不用考春闱殿试,你也能帮我大哥堂哥当上大官?”
年轻男人笑容一僵,他要有这本事,还当什么低贱商贾?
许悦溪看看他的脸色,‘哦’了一声:
“原来是我误会了,那大哥哥,你说的‘不亏待’……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我才十二岁呢,还没读过几年书,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
年轻男人听管事转告船主的话,银子打动不了这家人。
他略做思索:“我派一队人马送你们进京,保你们一路平安,如何?”
许悦溪狐疑地看他,他都花重金请漕帮出人全程护船,哪来的人马送他们进京?
可信吗?
许悦溪稍作思量,摇头:“不用,我大哥可厉害着呢,一拳砸下去,都能捶晕几个人。”
年轻男人想想许空山的身板:“……那你待如何?”
许悦溪背着手,满脸严峻地来回踱步,突然随口问:
“大哥哥,你这船运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