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这两天在拍戏的间歇,和那几位要和虫子拍对手戏的演员打好了关系,之后便开始和几人讨论提前训练的事情。
见识过上次苏晚拍摄的虫群之后,就算是不怕虫子,再亲眼见识如此多的昆虫,一想到之后要被这些虫子爬满全身,难免心里会有些恐惧。
苏晚说可以提前训练适应一下,几人便也没太排斥。
苏晚准备好之后,这天训练正式开始了。
摄影棚空旷的另一端,与正在紧张拍摄主戏份的区域隔开一段距离,苏晚开始了她的“适应训练”。
几十位临时演员聚在这里,神情略微紧绷,一想到一会儿要看到大规模的虫群,空气中难免弥漫了一些不安。
苏晚站在他们面前,此刻天色渐晚已是黄昏,微风从特意打开的通风口轻轻吹入,拂动她额前的碎发。
苏晚也是拍完了今天的戏份,才抽空来训练的。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扫视众人,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别太害怕,说不定会是一场浪漫的训练呢。”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浪漫?
很难让人把虫子和浪漫联系到一起啊。
不过苏晚并没有再解释什么,她这两天找到了一些对应功效的素材,改造了一下药粉,专门为今天这场训练准备。
苏晚伸出手,她的手指上有调整后的药粉。
她一动作,周围的人便望向四周地面、墙壁,等着那些虫子爬出来。
摄影棚平时看着干干净净的,也没看到几只虫子,如果不是苏晚上次拍戏时的场景,实在让人很难想象会有那么多虫子藏在周围。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地面并没有爬出密密麻麻的虫群,正当有人疑惑之际。
“哇!”
惊讶、惊喜的声音突然传出,有人总算注意到了。
一点、两点!
黄绿色的光点如同挣脱了夜幕的束缚,从阴影里、从通风口的方向,轻盈地飘飞而出。
是萤火虫。
它们自由地、星星点点地出现在训练区域的上空,如同被无意间洒落的星河碎片,温柔地闪烁。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正式拍摄区的演员们,马克导演看到这一幕也觉得很是惊奇,让摄影师拍摄,准备当成花絮在电影播出之后放出。
一只萤火虫轻轻落到了苏晚的手指上,闪烁着光芒,就像一颗宝石。
苏晚动了动手指,萤火虫再次飞起,谁也没注意到,苏晚趁着这个机会洒出了新的药粉。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萤火虫身上时,紧接着,一些翅膀斑斓的蝴蝶也悄然现身。
它们似乎被萤火虫的光点吸引,或是被某种更隐秘的气息召唤,绕着光点翩跹起舞,色彩在昏黄的光线下流转,宛如活着的花瓣。
临时演员们发出低低的惊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又忍不住被这意外的美丽景象吸引。
眼前这梦幻般的画面,让他们想起了一个词语“浪漫”!
真的就如同苏晚说的那般,这是场浪漫的训练。
苏晚站在这些飞舞的光点与色彩中央,东方少女纤细的身姿被朦胧的光晕勾勒,画面静谧得不真实。
她抬起手臂,几只蝴蝶便自然地栖落她的指尖、小臂,翅膀微微翕动,萤火虫的光点也围绕着她缓缓旋转,有几只甚至停在了她的肩头,执着地亮着。
“它们很小,很轻,”苏晚说,声音像在描述一个梦境,“当它们数量不多的时候,更像是一种点缀。”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仍存疑虑的脸。“而数量多是时候,或许我觉得你们可以亲眼看看。”
不等众人反应,苏晚又挥舞了手臂,让周围的萤火虫和蝴蝶从她身上飞起,实际上是继续挥洒药粉,保证自己全身都沾上了。
苏晚闭上了双眼,昂起脖颈,如同祈祷的少女,在她周围是飞舞的蝴蝶和闪光的萤火虫。
这幅画面美丽、绚丽,深深烙印在所有人的眼底,无法忘记。
似乎闭眼是一个指示,光点开始汇聚,色彩开始流动。
它们不再漫无目的地飞舞,而是如同归巢般,向坐在地上的苏晚聚拢。
首先是她垂落的手。
萤火虫如同温柔的星辰,一只接一只地停驻,从指尖到手背,再到手腕,连成断续的光链。
蝴蝶则选择更大的面积,覆盖她的手心、手臂,翅膀交叠,形成一小片绚丽的、微微颤动的织物。
接着,光点与色彩开始向上蔓延。脚踝、小腿、膝盖。
萤火虫点缀其间,蝴蝶覆盖其上,速度不快,却坚定不移。
它们爬上她的腰腹、胸膛、肩膀。苏晚始终闭着眼,面容平静,呼吸均匀,仿佛正在接受一场神圣的洗礼,而非被虫群覆盖。
此刻,东方少女已经几乎被萤火虫的光点和蝴蝶的翅膀所“淹没”。那些微小的光点在蝴蝶斑斓的缝隙间执着闪烁,整体看去,那不像是被虫子爬满全身的人,而像是一件正在被精心绘制的、活着的艺术品。
光与影在她身上流淌,色彩与生命在她周身呼吸。
没有狰狞,没有恐怖,只有一种诡异到极致、却又震撼人心的静谧与美丽。
周围的演员们早已忘记了害怕,全都屏息凝神,睁大了眼睛,被这超乎想象的画面夺去了全部心神。
甚至远处一些正在休息的主创人员也被吸引,驻足向这边眺望,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苏,真是给我太多惊喜了。”马克难以掩饰语气和面上的激动,他甚至觉得他下一部影片可以再尝试一下其他类型的电影。
约莫一分钟后,那艺术品动了起来,萤火虫和蝴蝶也被惊动。
如同退潮,萤火虫的光点率先轻盈飞起,在空中重新散成一片朦胧的光雾。蝴蝶的翅膀也倏然张开,恋恋不舍般地离开她的身躯,重新开始在低空盘旋。
当最后一只带着虹彩的凤蝶从她额前飞离,苏晚的身影再次完整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她缓缓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神平静吴波,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发丝稍显凌乱,增添了几分生动的美感。
“怎么样,感觉?”苏晚询问。
“我的上帝,我很难描述刚刚的场景。”一个演员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难以控制的激动。
“看来我们今天的教材选得还不错。”苏晚笑着,“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触感的训练,有谁想先试试吗?”
有人主动报名,苏晚便走向了他。
“我们从最小的面积开始,伸出一只手。”
当演员伸出手,苏晚便将手指在对方的手臂上点着,实际上偷偷弄上药粉,嘴上则说:“她们会落到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逐渐布满你的双手。”
随着苏晚指尖轻引,几只最温顺的蝴蝶和零星萤火虫缓缓落下,停驻在那只手上。
那些足落到女演员的身上,让她感觉很是奇妙,但没有缩回手。
“到时候落你们身上的虫子,直接接触的那部分,我会选择温和一点的,他们的足不会很坚硬,触感应该相差不大。”
有些虫子的足是带有倒刺的,为了方便固定在树干等上面,演员们拍戏都是穿了衣服的,苏晚可以选择让这一类的虫子爬在衣服上,露出来的部分则采用足比较轻柔的昆虫。
演员显然并不害怕,点着头,眼睛里还带着惊喜。
苏晚又引导着让蝴蝶和萤火虫落到对方的脸上,这次虽然演员有些许不适应,却也很快稳定下来。
不过电影题材缘故,苏晚肯定是不可能到时候选择蝴蝶萤火虫一类的,所以在训练的时候还是要让演员们适应一下对应的昆虫触感。
“现在我们来尝试一下其他的昆虫。”
苏晚逐渐增加她手上昆虫的数量和种类,当然了,都是苏晚提前选好的昆虫。
每一步都征得演员的默许,并随时准备停止。
这次适应起来比蝴蝶和萤火虫要难一些,毕竟有些昆虫长得实在是丑。
不过触感相差确实不是太大,有了一步步的铺垫,起码惊恐是不存在的,苏晚很确定,这些演员在经过训练之后,正式拍摄肯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例子,其他临时演员的勇气也被激发出来。苏晚如同一位最有耐心的教练,逐一指导,从一只手,到一条手臂,再到半边肩膀。她总是让昆虫以最温和的方式接触,并不断提醒:“闭眼,感受,然后记住这种感觉,但剥离恐惧。在镜头前,你需要的是恐惧,但现在,你需要的是适应。”
训练很是顺利,看样子大家适应得也差不多了,只等正式拍摄的时候验证成果了。
事实上正式拍摄的时候也确实很顺利。
拍摄当天,影棚内的气氛与训练时截然不同。
巨大的环形绿幕下,那座按照1:1比例打造的“逃生舱”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舱门虚掩,内里透出幽蓝的应急灯光,像一只沉睡巨兽微张的口。
空气中弥漫着人造雾气,带着一股刻意营造的、混合了金属与尘埃的“太空站”气息,所有温馨的“浪漫”训练痕迹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的、一触即发的危险感。
随着导演喊出开始的台词,拍摄正式开始了。
男人穿着破烂的衣裳,脸上带着即将逃出生天的欣喜,以及担心被抢的焦急、警惕神情。
他紧握着金属钥匙,弓着腰,眼神四处乱瞟,守在逃生舱附近,和其他“猎人”一起,就好像是他们中的一员。
忽而,一个拿着钥匙的人出现,尝试靠近救生舱,他的呼吸粗重,脚步声在寂静的片场回响。
有猎人按耐不住,朝着那人冲了出去。
“交出钥匙!”
这一声就仿佛是战斗开始的号角,所有的“猎人”都朝着战场冲刺而去,担心自己会落下,钥匙最后落到别人手里,就算他们知道此刻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大部分却也按耐不住,毕竟争抢已经开始。
不过那把被他们争抢的不过是一把假钥匙。
这本就是拿着真钥匙的人的一场谋划,此刻拿着真钥匙的人,悄悄靠近,假装加入混战,实则慢慢靠近逃生舱,他距离逃生舱越来越近,眼中闪过惊喜,手脚利索,用钥匙打开了逃生舱,他早就想好了,进去立马关闭舱门,逃生舱的材质可不一般,子弹打不穿。
不过似乎没人注意,在他们打斗的时候,周围就已经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地面,来自墙壁的缝隙,来自布景板的背后。
密集!琐碎!
如同黑色的油渍从各个角落“渗”了出来,令人头皮发麻。
救生舱舱门打开,触动了虫子,无数或爬或飞的虫子朝着那拿着钥匙的人冲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人的打斗停了下来,他们错愕、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啊!滚开!”杰克尖叫起来,他疯狂地甩动双腿,试图踢开爬上他鞋面、裤腿的虫子,手臂也挥舞着,企图阻挡往他面部扑来的无数飞虫。
但更多的虫子前仆后继,根本无法阻挡,很快它们便将他整个包裹。
在被虫子彻底淹没之前,只能看到他瞳孔放大,嘴唇颤抖,满脸都是极致的绝望和恐惧。
一部分是演技,还有一部分,则实实在在是虫子带来的,不过有了苏晚之前的铺垫,这种恐惧会在演戏结束之后,逐渐消退的。
拿着钥匙的那个人似乎变成了一个黑色的人形生物,一个由虫子组合而成的人形生物。
他朝着逃生舱而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踉跄而痛苦。
那些虫子往他耳道、鼻孔里钻,还有的在啃食他的皮肤,惊恐、痛苦、绝望的嚎叫在那团虫子组合成的球里传出来。
不过就算如此,虫子们还没放过他,他周围的虫子越来越多,似乎是力竭,又可能是那些虫子又做了什么,他最后发出一声含糊的、被窒息般的呜咽,身体顺着舱壁软倒,向后一仰倒入了逃生舱,整个逃生舱都被虫子给装满了,舱门随之关闭。
但此时此刻,抢夺者们早已吓傻了。
他们脸上的贪婪被极致的恐惧撕得粉碎,眼前的一幕超出了他们的心理预期,看着那个被虫潮快速吞噬的人,看着那些数量庞大的虫子,这一幕充满了令人极度不适的、原始的恐怖感。
“上帝啊!”一个抢夺者武器脱手掉地,发出哐当一声。
“不!不!别过来!”另一个看着没能进入逃生舱,此刻似乎也被他们吸引的虫子爬向自己,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这个逃跑的人就如同头羊一般,周围的人瞬间跟着他四散逃离,只想远离那恐怖的一幕,远离那些疯狂的虫子。
拍摄完成!
救生舱被打开,苏晚站在最前面,她伸出手,似乎要从那团虫子里抓人出来,实际上是洒出药粉,虫子们迅速四散逃离,那个演员闭着双眼,身上还带着惊恐,不过实际上他也就最开始感受到了那些恐怖,后面脸上都是虫子他就闭上了眼睛,全靠前期提前训练的走位倒入的逃生舱。
或许那些亲眼看着虫子吞没他的人,视觉的冲击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