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
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各持一根儿臂粗的木棍,交叉挡在门前,神情凶恶。
“站住!没有夫人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其中一个厉声呵斥。
刘简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仿佛没听见,也没看见她们。
“喂!跟你说话呢!聋了不成?”
另一个仆妇见他不理不睬,怒火中烧,抡起棍子就朝他肩膀砸来。
王语嫣惊呼:“小心!”
刘简眉头都没动一下。
只在木棍即将触身的刹那,他伸出两指,向外一弹。
“啪!”
一声脆响。
螺旋劲力从棍身炸开,那仆妇虎口剧痛,木棍脱手飞出。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原地转了两圈,脚下一软,摔向路旁的空地,半天爬不起来。
刘简脚步不停,径直向前。
另一名仆妇看得发愣,反应过来后急了。
她猛地转身,张开双臂从背后扑向刘简,想将他抱死。
刘简头也不回,反手向后一挥。
刘简头也没回,反手向后轻轻一挥。
仆妇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像是撞进一团旋转的气流。
她惊叫不出,双脚离地,被一股柔劲裹着,身体划过半空,精准地砸在倒地的同伴身上。
“哎哟!”
一声闷响。
两人叠在一起,一个惨叫,一个哼哼,滚作一团,再无凶恶。
整个过程,刘简自始至终没有停步。
他走到门前,看着碗口大的黄铜锁,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锁芯上。
“咔嚓。”
一声细微脆响,锁芯机括应声断裂。
他随手一拨,大锁“哐当”落地。
“吱呀——”
陈旧的木门缓缓打开。
跟在后面的王语嫣和段誉,看完了全部经过。
王语嫣美目异彩纷呈,小嘴微张,脸上写满震撼与崇拜。
她知道“石头”厉害,却想不到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抬手之间,化解攻击,还能精确控制敌人落点,这份对力道的拿捏,匪夷所思。
【这不是内力……是借力,还能控力!】
她脑中那些武学秘籍疯狂翻动,却找不到任何一门武功能解释刚才的景象。
段誉则彻底傻了。
他张着嘴,看看地上叠着的两个仆妇,又看看洞开的大门,最后看看刘简云淡风轻的背影,三观受到严重冲击。
【这……这比伯父还厉害!什么功夫?】
“神仙姐姐,这位……这位‘石头’兄,是哪位隐世高人的弟子?”
段誉凑到王语嫣身边,结结巴巴地问。
王语嫣摇了摇头,视线始终追随刘简,轻声呢喃:
“我不知道……”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王夫人带着瑞婆婆、平婆婆和十几个手持刀剑的仆役,怒气冲冲地赶来。
她看到倒地抽搐的仆妇和洞开的院门,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昨夜被两根手指支配的恐惧,让她钉在原地,不敢上前。
“娘……”
王语嫣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反了!真是反了!”
王夫人指着王语嫣,气得嘴唇哆嗦。
“为了两个外人,你竟敢伙同这个妖人,违逆我的意思!”
段誉见王语嫣被骂,书生意气上头,立刻挡在她身前,朗声道:
“夫人此言差矣!阿朱阿碧两位姑娘无辜,您将她们囚禁,有违仁德。慕容公子之事,与两位侍女何干?还请夫人明察,莫要迁怒……”
王夫人被他气得直笑: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在我曼陀山庄,还敢跟我讲道理?来人,把这个小白脸的舌头割下来喂鱼!”
“是!”
几个仆役提刀围上。
段誉吓得脸色发白,脚下却踩出凌波微步的方位,身形一晃,从包围圈里钻了出来,嘴上还不服输: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刘简领着阿朱、阿碧从院内走了出来。
他看都没看这场闹剧,径直走向王夫人,仿佛她和那十几个仆役,都是一团空气。
这种极致的无视,引爆了王夫人压抑的怒火!
她怨毒地盯着刘简,又转向自己的女儿,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狰狞。
“好,好得很!我管不了妖人,还管不了你吗?”
她厉声尖叫:
“你们都瞎了吗!还不快把小姐给我抓回来!我今天就要让她知道,什么是家法!什么是孝道!”
那几个追逐段誉的仆役一愣,调转方向,硬着头皮冲向王语嫣。
王语嫣吓得后退一步,小脸煞白。
下一刻,一道月白身影挡在她身前。
是刘简。
他随意抬手,向外一挥。
冲在最前的几个仆役,却像是撞上了一面无形的、旋转的气墙,脚下顿时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外甩出,稀里哗啦地滚倒在地,哎哟声一片。
王夫人脸色铁青,色厉内荏地喝道:
“这是我与女儿的家务事,阁下连这个也要管?”
刘简没理她,甚至连一个侧脸都欠奉。
他身后的王语嫣,却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勇气。
她从刘简背后探出头,鼓起勇气大声说:“娘!求您放了阿朱和阿碧姐姐吧!女儿……女儿想去找表哥!”
“找他?”
王夫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气得笑了起来。
“你那个好表哥,心里只有他的复国大梦!他若真有你,早就八抬大轿来燕子坞接你了!何至于让你在这儿苦等?”
“不是的!”
王语嫣含泪反驳,
“表哥他……他有大事要做!只是暂时顾不上我!”
看着女儿执迷不悟的样子,再看看那个纹丝不动的白衣身影,王夫人心中那根弦,终于断了。
所有的愤怒、不甘、恐惧,最后都化为深沉的无力。
她手臂颓然垂下,第一次用近乎请求的语气,对着刘简的背影说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语嫣是我唯一的女儿。她要走,我拦不住……”
“只求你,护她周全。”
说罢,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厉喝一声:“都给我滚开!让他们走!”
……
香水榭,偏厅内饭菜刚摆好。
段誉挨着王语嫣坐下,殷勤地想要为她布菜。
刘简则自觉坐在离菜肴最近的位置。
他吃饭的动作不快,每一口咀嚼的频率都近乎一致,仿佛在执行某个程序。
王语嫣看着他,有些失神。
阿朱是个机灵鬼,一双眼睛在刘简和王语嫣之间转动,凑到王语嫣耳边,促狭地笑道:
“表小姐,这位就是你信里提过的,种在土里的‘石头人’呀?长得……还挺俊俏的嘛。”
王语嫣脸颊发烫,轻轻推了她一下。
“阿朱姐姐,别胡说!”
就在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砰”的一声,偏厅大门被粗暴地踹开。
“慕容家的人都死绝了吗?给老子滚出来!”
一群江湖汉子闯了进来,为首的是秦家寨主姚伯当和青城派的司马林。
阿朱和阿碧脸色一变,连忙起身。
阿朱上前一步,敛衽一礼:
“不知各位英雄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我家公子爷外出未归……”
“少废话!”
姚伯当怒目圆睁,一刀劈在旁边的柱子上,木屑横飞。
“慕容复杀了我师弟,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就拆了这燕子坞!”
司马林也冷声道:
“家父死于‘城字十八破’之下,这乃是我青城派不传之秘。天下除家父外,唯有慕容复以‘斗转星移’之术能使出此招。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段誉一听,顿觉是表现的机会,挺身而出。
“二位,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并未亲眼所见,怎可如此武断?这就好比有人用菜刀行凶,难道说,卖菜刀的铁匠铺老板也是凶手吗?”
“哪里来的小白脸,滚一边去!”
那壮汉压根不理会段誉这套歪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王语嫣忽然开口了。
她缓缓站起身,眉心微蹙,清冷的嗓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全场的嘈杂。
她的视线落在青城派的司马林身上。
“你说令尊死于‘城字十八破’?”
司马林一愣,
“不错!谁不知南慕容的‘斗转星移’可以让对方死于自己的成名绝技!”
王语嫣轻轻摇头,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城字十八破’专为克制天下各门兵刃而创。‘破甲式’专透重铠,‘破盾式’力震中宫,‘破戟式’则以巧劲卸长兵。全套功夫讲究一个‘震’字诀,伤者皮肉或许完好,但骨骼必被透劲震碎。”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清澈的眸子直视司马林。
“就算真是‘城字十八破’,天下武学,浩如烟海,失传的奇功异术不知凡几。百年前昆仑派曾有一套‘崩山掌’,掌力凝练,击中人体后造成的创伤,与‘城字十八破’极为相似。你又如何断定,凶手用的不是掌法,而是铁锥?”
她又补上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
“再说了,我表哥为什么要用斗转星移杀人?生怕别人猜不到是他吗?他若真想动手,用自己的剑法岂不更快?也更干净。”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条理分明。
全场一片寂静。
姚伯当和司马林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们虽是来寻仇,但心里也清楚证据不足,如今被一个小姑娘当众揭穿武功底细,更是恼羞成怒。
“好一张利嘴!”
姚伯当恼羞成怒,眼中凶光毕露。
“早就听说慕容复有个表妹熟知天下武学,看来就是你这丫头了!既然慕容复做缩头乌龟,那就把你抓回去!我就不信他不出来!”
说罢,他大手一挥。
“动手!把这丫头给我绑了做人质!”
“是!”
七八个汉子嗷嗷叫着,越过阿朱阿碧,直扑王语嫣。
段誉大惊失色,张开双臂挡在王语嫣身前。
“不可!万万不可!”
他手指颤抖,真气乱窜,只在指尖冒出一缕微弱白烟——六脉神剑又“堵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