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织命炉里的星图：藏在线痕里的宇宙
织命炉的铜环突然发出“咔嗒”轻响，炉盖自动弹开条缝，泛着银蓝微光的线缕从缝里钻出来，在半空织出片流动的星云——那是归雁星的地脉线余温未散，竟顺着林野的本命线爬到了炉子里。阿银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光缕，整个人突然被拽进片熟悉的温热里：是槐树线的香气，混着归雁星地脉的清冽，还有点……烤焦的糖味？
“小心烫！”
林野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时，阿银正盯着炉底的炭火发怔。火塘里的银炭烧得通红，架着的铜壶“咕嘟”冒泡，壶嘴冒出的白汽里裹着根金线，线头缠着块焦黑的糖渣——是去年在落星港烤糊的麦芽糖，她以为早被星尘卷走了，竟藏在织命炉的夹层里。
“看这线痕。”林野用银箸挑出金线，糖渣在火上烘出焦香，“当时你说这糖糊得像块炭，现在倒成了引路线。”金线突然绷直，拖着铜壶往炉外跑，壶底的火星溅在地上，竟连成串细碎的星图坐标。
阿银突然想起什么，翻出从归雁星带的日志本，末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爬满了银蓝色的线，正顺着字迹的沟壑游走。她指尖划过“戍风”两个字，线痕突然拱起，顶出枚碎玉片——是归雁结上脱落的玉佩碎屑，此刻正嵌在“风”字的捺画里，像只振翅的雁。
“原来线会自己记路。”林野将碎玉按回炉壁，织命炉突然剧烈震颤，炉身的花纹活了过来：东壁的星轨图正顺着金线游走，西壁的草木纹里钻出根绿线，缠着片枯叶——是去年在阡陌星摘的银杏，她当时说“留着做书签”，转头就忘在炉脚了。
“要炸炉了！”阿银拽着林野往后退，却被炉口涌出的线缠住脚踝。那些线是他们走过的所有痕迹：落星港的焦糖线、初心星的桂花线、蛮荒星的兽筋线……此刻全从炉底翻涌上来，在半空织出张巨网，网眼处浮着无数小光点——是他们救过的人、错过的路口、捡过的碎星石。
“抓稳！”林野的本命线突然暴涨，缠住网心的银星，那是他们第一次合作织的平安结，当时线尾打错三个结，此刻倒成了最结实的支点。阿银的槐树线顺着网眼钻出去，在虚空里扎下根须，根须末端爆出新芽，托住颗摇摇欲坠的光点——是在迷雾星弄丢的导航珠，当时以为永远找不回了。
织命炉的震颤越来越烈，炉盖“哐当”弹飞，露出底下的星核：枚拳头大的光球，里面浮着粒芝麻大的黑点。“那是……”阿银突然捂住嘴，光球里的黑点正在展开，渐渐显出水纹、木纹、星纹——是他们踏过的每颗星球的缩影，被线痕层层裹成了核。
“这才是真正的万界织命图。”林野的声音带着水汽，他指尖的金线刺入光球，黑点突然炸开，无数细小的线从光核里喷薄而出，像场银色的雨。阿银伸手去接，线落在掌心竟化作透明的鳞片，贴在皮肤上变成星图纹身，痒得她直缩手。
“别蹭！”林野抓住她手腕，“这是线的印记，能认出所有藏起来的线头。”他指着她手背的鳞片，那里正映出团跳动的红光，“看，是蛮荒星的守林人，他的救命线快断了，在等我们呢。”
红光突然急促闪烁，织命炉的星核开始旋转，网面上的光点跟着移位，重新排列成螺旋状的轨迹。阿银突然看清，那些光点里不仅有他们的记忆，还有无数陌生的面孔：卖糖画的老人举着沾糖的铜勺，星港的机械师正在焊补飞船，连蛮荒星的小兽都叼着根线朝网面撞来——原来他们走过的每段路，都在被别人悄悄记住。
“快！稳住网心！”林野的金线突然绷紧，网面右侧出现道裂痕，是他们在虚无星吵架时扯断的线，当时谁也不肯先低头，线痕至今带着刺。阿银的槐树线立刻缠上去，绿线与金线交织处开出朵银蓝花，裂痕竟慢慢弥合了。
星核旋转到最快时，突然吐出枚晶莹的珠子，落在阿银掌心——是颗完整的玉佩，比归雁结上的更温润，刻着行小字：“线过留痕，痕过成图。”
“这是……”
“是所有被记住的瞬间凑成的。”林野的指尖抚过玉佩，网面上的光点突然齐声亮起，织成片璀璨的光海。阿银看见自己去年弄丢的发带正缠着颗星子飘过来，看见林野在暴雨星替她挡雨时湿透的衣角化作条银线，看见每个他们以为“算了”的瞬间，都被线悄悄收进了织命炉。
织命炉渐渐平息，网面的线开始回落，顺着炉口钻回去，留下张透明的星图悬在半空，上面标着他们去过的每颗星、救过的每个人，连去年在迷雾星踩空的脚印都化作个小小的金点。阿银伸手碰了碰金点，立刻闻到当时的桂花香——线记得所有细节。
“原来‘万界织命师’不是织星星，是织痕迹啊。”阿银突然笑出声，槐树线缠着玉佩绕成个环，“你看这玉佩，碎了能拼，线断了能接，连糖糊了都能当路标……”
林野正用金线将星图收进炉盖内侧，闻言回头笑：“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总在捡线头？”他指着炉壁新长的花纹，那里多了行字，是用他们俩的线缠成的：“所谓万界，不过是无数个‘此刻’的线头，被小心地接了起来。”
阿银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片压平的银杏叶，塞进织命炉的夹层。“留着吧。”她拍了拍炉身，“等下次炸炉，说不定能织出片银杏林。”
织命炉轻轻震颤，像在应和。炉口的银烟里，根新的线正悄悄探出来，线头缠着粒刚从星图上掉下来的金点——那是他们还没去过的星球，在等他们带着新的线痕，慢慢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