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台普斯中心上方的灯光全数亮起，白得晃眼，像手术室的无影灯。看台上，蓝色的t恤连成一片深海，没有人坐着。两万个人站在自己的座位前，呼吸搅动着空气，但没有欢呼，没有呐喊，只有一种沉重的、等待着的寂静。偶尔能听见几声压抑的咳嗽，或者小孩被抱起来时衣料的摩擦声。
球员通道里，快船队挤在一起。汗水和药膏的味道已经很浓烈，尽管比赛还没开始。波什在跺脚，让脚踝活动开。科比靠着墙，闭着眼，呼吸又深又慢。大本最后一个从更衣室出来，膝盖上缠着厚厚的黑色护膝。
出场时，声浪终于爆发出来。但那不是庆祝的欢呼，更像是一种从胸腔深处挤压出的嘶吼，带着焦虑和期盼。科比跑在队伍最前面，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穹顶——那里已经挂着三面冠军旗帜。
跳球。大本和奥尼尔在中圈对视，裁判把球抛起。大本起跳的时机更准，指尖把球拨向后方。比卢普斯接住，转身，运过半场。
第一个回合，科比在右侧腰位要球。埃迪·琼斯顶防，手臂横在他的腰上。科比接球，靠一下，转身，后仰。琼斯的手封到脸上。
球进。快船先得两分。观众席爆发出第一阵真正的欢呼，短暂，然后迅速收敛。
热火回敬。奥尼尔在低位卡住波什，要球。球吊进来，奥尼尔接球，背身，靠一下，再靠。波什被顶得后退半步，奥尼尔转身，暴扣。篮架在颤抖。
比赛从一开始就像两台绞在一起的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在全力转动，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防守扩得极大，每一次传球都面临被抢断的风险。肌肉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球馆里格外清晰——砰，砰，像沉重的沙袋被反复击打。
科比成了重点照顾对象。韦德和埃迪·琼斯轮番上阵，前者用速度和对抗消耗，后者用身高和臂展干扰。科比接球变得异常困难，每次摆脱都要用尽力气。第一节他出手五次，中两球。
波什面对奥尼尔，像一根竹竿面对一堵水泥墙。他在低位要不到位置，拉到外线，奥尼尔又不跟出来。上半场他试了四次投篮，只进了一个——是第一节结束时接比卢普斯传球的中距离抛投。球进后他看了一眼奥尼尔，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慢跑回半场。
但快船其他人站了出来。鲍文在底角落位，接到科比的突分，第一次三分出手就进。下一个回合，同样的位置，比卢普斯突破分球，鲍文再进。两个三分，像在紧绷的弦上切开了两个小口。
比卢普斯自己也在得分。他利用奥尼尔防挡拆不出来的弱点，连续命中中距离跳投。大本则像疯了一样拼抢篮板，上半场抓了六个前场篮板，其中四个转化成二次进攻得分。他每一次起跳都像是最后一次，落地时膝盖弯曲得很深，发出沉闷的响声。
半场结束，三十九比三十八，快船领先一分。
更衣室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冰袋敷在皮肤上的嘶嘶声，和球员们粗重、压抑的喘息。波什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颤抖的手——那不是害怕，是纯粹的肌肉疲劳。右臂上被奥尼尔撞出的瘀伤已经变成深紫色。
科比在解脚上的绷带，一圈一圈，很慢。脚踝有些肿胀，他皱了皱眉。
斯隆走进来，关上门，外面的喧嚣被隔绝。他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又放下。
“下半场，”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多打挡拆，把奥尼尔调出来。昌西，你来做这个。”
比卢普斯点头，喉结滚动，吞下一口水。
“科比，”斯隆转向他，“如果包夹，分球要果断。别犹豫。”
科比没说话，只是抬了抬眼。
“防守端，”斯隆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韦德交给布鲁斯（鲍文），但其他人要随时准备协防。不能让他在禁区里为所欲为。”
没有人提问。更衣室里的空气像凝固的胶体。
下半场开始，热火果然加强了防守。韦德主防科比，几乎贴在他身上，每一次身体接触都带着挑衅的意味。科比第三节六次出手，只进了一个——是造成犯规后的两次罚球。他每次跑动都显得沉重，汗水把球衣浸透，紧贴在背上。
但比卢普斯站了出来。
第三节还剩七分钟，他借波什掩护，奥尼尔缩在禁区。比卢普斯在弧顶停顿，面前三米无人，起跳，三分命中。
下一个回合，同样的战术，这次奥尼尔扑出来一点，比卢普斯把球分给顺下的波什，波什再回传。比卢普斯接球，再中三分。
热火叫暂停。暂停回来，比卢普斯突破，过掉达蒙·琼斯，面对补防的哈斯勒姆，空中换手上篮得分。
单节十分。三节结束，五十八比五十五，快船领先三分。
第四节成了地狱。
韦德开启了杀戮模式。第一次进攻，他在三分线外一步干拔，球进。接着抢断比卢普斯的横传球，一条龙快攻扣篮。热火反超两分。
科比回敬。他在右侧腰位背打韦德，转身，后仰。球进。平局。
奥尼尔内线强攻，波什防守，身体接触，裁判哨响。犯规。奥尼尔两罚一中，热火领先一分。
波什将功补过。下一个回合，他在弧顶接球，奥尼尔没跟出来。波什运一步，中距离跳投——球进。快船反超一分。
比赛还剩三分钟，六十八比六十七，快船领先一分。
接下来两分钟，双方一分未得。每一次进攻都以打铁、失误或犯规告终。韦德的突破被大本封盖，科比的急停跳投砸在前沿，波什的空位中投弹框而出。肌肉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像暴雨打在铁皮屋顶上。
记分牌上的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数字小得几乎看不清。球馆里两万人屏住呼吸，只有鞋底摩擦地板的尖叫，和篮球砸在地板上的闷响。
最后一分钟，比分七十二平。
热火球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