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深处，黑暗如墨。
陈凡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最后引爆地煞阴脉的反噬，加上硬撼筑基修士的伤势，让他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但他不能睡过去。
在这鬼地方失去意识，等于把命交给未知。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刺激神经，艰难地运转起幽冥真经。功法刚一动，经脉就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是强行吞噬混杂能量留下的后遗症。
吸星大法虽能吞噬万物，但炼化需要时间。刚才那一战，他吞了太多来不及炼化的地煞阴气和赤阳余波，现在这些异种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
“得先稳住伤势……”
陈凡从储物袋中摸出最后两瓶丹药。一瓶是普通的疗伤丹，只剩三颗；另一瓶是幽冥蕴灵丹，也只剩两颗。这些都是从薛厉和墨先生那里搜刮来的，用一颗少一颗。
他先吞下一颗疗伤丹，温和的药力化开，缓缓修复着破损的经脉和内脏。然后才敢运转功法，引导那股药力去包裹、镇压体内暴走的异种能量。
这是个水磨工夫。
时间一点点流逝，黑暗中无法判断过去了多久。陈凡完全沉浸在疗伤中，对外界的感知降到最低。只有偶尔从缝隙外传来的风声，提醒他还在阴风涧。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暴走的能量终于被初步镇压。伤势稳定下来，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不会恶化了。
陈凡缓缓睁开眼，黑暗中，他的眸子闪着幽光。
他坐起身，开始检查这次的收获——或者说，代价。
全身经脉有七成受损，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震伤，右臂骨骼出现细微裂痕。最麻烦的是丹田，因为过度催动吸星大法，此刻有些黯淡，需要温养。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首先，生死搏杀带来的经验是宝贵的。与筑基修士交手的体悟，让他对力量的运用有了新的理解。那种在绝境中爆发的感觉，深深烙印在神魂深处。
其次，体内那些被镇压的异种能量，一旦完全炼化，将是巨大的资粮。地煞阴气可以精纯幽冥法力，赤阳余波则能进一步调和阴阳。
最后……
陈凡内视丹田，发现在气海中央，除了灰黑色的幽冥法力外，那丝赤金光芒比之前明亮了一倍有余。而且，在法力边缘，还多出了一缕极淡的、带着锋锐气息的青色——那是分光剑诀的剑意，在战斗中被他无意中熔炼入体。
“吸星大法，果然是在战斗中才能快速成长。”陈凡心中明悟。
他不再犹豫，将剩下的丹药全部吞下，开始全力炼化。
这一次，他没有急于求成。而是先修复经脉，温养丹田，等身体恢复到能承受冲击的程度，才开始炼化那些异种能量。
地煞阴气被幽冥真经引导，一丝丝转化为精纯的幽冥法力。这个过程很慢，但每一丝转化，都让他的法力更加凝实、更加阴寒。
赤阳余波的炼化则困难得多。这毕竟是筑基修士的力量残片，本质极高。陈凡小心翼翼，用那丝赤阳精华作为引子，一点点剥离、同化。
这是个痛苦的过程。每一次剥离，都像是用刀刮骨。但他咬牙坚持，额头冷汗涔涔。
当最后一缕赤阳余波被炼化时，他体内的赤阳精华已经壮大到肉眼可见的程度。灰黑色法力中，赤金光芒稳定流转，与幽冥法力形成微妙的平衡。
而那一缕剑意，则被他引导着融入幽泉剑。剑身微微震颤，发出清鸣，灵性似乎增强了一分。
做完这一切，陈凡感觉自己的状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炼气九层中期的修为彻底稳固，而且法力精纯度远超同阶。最重要的是，他对吸星大法的理解更深了一层——这门功法，不仅仅是吞噬，更是在吞噬中熔炼、在熔炼中升华。
“该离开了。”陈凡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伤势恢复了六成，修为还有所精进。虽然依旧不是赤阳老怪的对手，但再遇到，至少有逃命的把握。
他走到缝隙尽头，发现这里并非死路。前方岩壁上，有一条人工开凿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斜向上延伸。
通道很古老，石壁上有明显的凿痕，但已经被岁月磨平。陈凡凝神感应，通道深处有微弱的空气流动，说明通往外界。
“这是……矿道？”他摸了摸石壁，发现材质与黑风矿场的矿石相似。看来很多年前，这里曾被开采过，只是后来废弃了。
他握紧幽泉剑，踏入通道。
通道很暗，而且曲折。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陈凡放慢脚步，收敛气息，悄然靠近。
出口处被藤蔓遮掩。他拨开藤蔓，外面是一片密林，天色已近黄昏。
这里已经是阴风涧外围，距离他当初逃入的那条裂缝至少数十里。赤阳老怪应该还在那边守株待兔，没想到他会从这里出来。
陈凡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躲在洞口观察。
密林很安静，只有虫鸣鸟叫。但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残留着几道微弱的气息——有人在附近活动过，而且不止一拨人。
“果然都来了……”陈凡眼神冰冷。
灰雾绝地重宝的消息，已经将各方势力引到了阴风涧。他现在出去，很可能会撞上。
正思索间，远处传来打斗声和怒喝。
陈凡悄然潜行过去，躲在一棵古树后观察。
林间空地上，两拨人正在对峙。一拨是三名穿着兽皮的散修，修为都在炼气六七层；另一拨是两名青衫修士，袖口有淡金竹叶纹——又是李家的人。
“李家的，别太过分！这株阴灵芝是我们先发现的！”为首的一名独眼散修怒道。
李家为首的是个炼气八层的中年修士，闻言冷笑：“黑风山脉无主之物，谁拿到就是谁的。你们三个散修，也配跟我李家争？”
“你！”散修大怒，但看着对方修为和身后的家族背景，又不敢真的动手。
陈凡目光落在他们争抢的东西上——空地中央，一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的灵芝静静生长，散发着精纯的阴气。
“百年阴灵芝，倒是疗伤的好东西。”陈凡心中一动。
他现在虽然伤势稳定，但想要完全恢复，这种阴属性灵药正好对症。
场中，李家修士已经不耐烦了：“要么滚，要么死。”
三名散修脸色变幻，最终还是咬牙退开。修真界实力为尊，他们惹不起李家。
等散修退走，李家修士才得意地上前，准备采摘阴灵芝。
就在这时，一道灰影从林中闪出。
快！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李家修士甚至没反应过来，那株阴灵芝已经消失不见。而那道灰影在采摘的瞬间，一掌拍在阴灵芝生长的位置——那里，竟然还有一株更小、但颜色更深的小灵芝，被泥土半掩着。
“还有一株子株！”李家修士脸色大变，但已经晚了。
灰影取了子株，身形一闪，再次没入林中，整个过程不到三息。
“追！”李家修士又惊又怒，急忙追去。
但追出百丈后，却彻底失去了那灰影的踪迹，仿佛凭空消失。
“见鬼了……”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难看。
密林深处，陈凡停下脚步，看着手中两株阴灵芝。主株有百年药龄，子株也有五十年左右，足够他恢复伤势还有富余。
他刚才用的，是雾影狐的隐匿天赋。突破炼气九层后，这项天赋运用得更加得心应手，配合幽冥鬼步，短距离内速度惊人。
“李家……”陈凡收起灵芝，眼中闪过冷意。
既然你们也来了阴风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黑风山脉深处潜去。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地方彻底疗伤，然后……是时候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了。
矿奴出身，孤身一人，终究势单力薄。想要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立足，必须有自己的班底。
而黑风山脉，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
陈凡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
黄昏最后一缕光被山峦吞没，黑夜降临。
阴风涧的波澜，才刚刚开始扩散。而陈凡的名字，即将第一次真正进入各方视野。
魔道之路，从来不是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