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遗骸镇护盾的时间沟壑扩展到了七条。
“护盾剩余强度42%。”灰烬盯着数据，“按这个速度，四小时后完全失效。”
辉石部署了第二道防线——物理屏障和能量干扰器，但效果有限。逆时捕食者的手正在缓慢握紧，每一次握紧，就有大片区域的时间流速异常。
“看那边！”石脊指向护盾外。
黑暗中出现第二只手，然后是第三只…总共五只时间之手，从不同方向伸向护盾。
“它们在合围。”夜魅拔出双刃，“零的试炼吸引了它们全部注意。”
“试炼进行多久了？”辉石问。
“外部时间…十七分钟。”灰烬看表，“内部应该刚过去不到三分钟。”
“太慢了。”石脊焦急，“我们能联系他吗？”
“静默期禁止外部干预试炼。”辉石摇头，“除非…”
他突然想到什么，冲向指挥台：“如果逆时捕食者攻击的不是零本人，而是试炼场地呢？”
“什么意思？”
“试炼在档案库进行，档案库在遗骸镇内部。”辉石调出结构图，“如果逆时捕食者打破护盾，攻击档案库，算不算‘外部干扰’？如果是，诺登斯的仲裁保护会不会触发？”
灰烬眼睛一亮：“有可能！但风险巨大——如果仲裁判定攻击目标不是零本人，保护可能不触发，档案库会被时间吞噬。”
“那就需要精准引导。”夜魅说，“让逆时捕食者的攻击刚好擦过试炼空间，但不直接命中。逼奈亚做出反应。”
“怎么引导？”
夜魅看向护盾外那些时间之手：“用诱饵。我去外面，用我的‘存在信号’当诱饵。刺客擅长吸引注意。”
“你疯了！”石脊拦住她，“那些东西碰到你就会让你瞬间老化死亡！”
“我有三秒的绝对隐匿。”夜魅展示手腕上的装置，“伊波恩技术的仿制品。足够引导一次攻击方向。”
辉石沉默三秒，点头：“批准。灰烬，计算最佳引导轨迹。石脊，准备在攻击偏离时加强护盾弱点。”
“明白。”
行动开始。
试炼空间内，零已经思考了十五分钟（内部时间）。
沙漏流掉了一半。
他仍然没有选择。
“犹豫不决本身也是一种选择。”奈亚的声音响起，“选择‘不选择’，代价是被困时空夹缝。有趣的是，逆时捕食者最喜欢的就是时空夹缝里的美味悖论。”
零突然问：“这些门…我可以都不选吗？比如，我选择打破沙漏？”
“可以。”奈亚说，“但打破沙漏的代价是…你剩余寿命的一半会瞬间流逝。你现在的生理年龄是27岁，打破后直接跳到40岁左右。且时间冲击可能让你灵魂稳定性跌破5%。”
“如果我选择攻击你呢？”
“欢迎尝试。”奈亚轻笑，“但攻击游戏主持者，视为自动认输。惩罚是…失去‘存在意义’概念。你会变成行尸走肉，活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零看向众声之门。这似乎是最“强大”的选择，但代价也最大。
就在他几乎要做出决定时——
整个试炼空间剧烈震动！
“外部干扰！”奈亚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怒意，“逆时捕食者在攻击试炼场地的现实锚点！”
震动中，一扇门突然打开——不是零选择的，而是被震开的。
是夜魅门。
门内涌出强烈的刺客气息，但气息中夹杂着…时间流逝的味道。
零瞬间明白：夜魅在外面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她的“存在状态”正在剧烈变化，影响了这扇门的稳定性。
“夜魅！”零冲向那扇门。
“别进去！”奈亚警告，“非选择进入的门，内部规则是混乱的！你可能被永远困在她的‘时间线碎片’里！”
但零已经踏入。
门内不是房间，而是一条破碎的时间河流。
零看到夜魅的无数个“可能自我”在河流中沉浮：
一个没有成为刺客，而是成为教师的夜魅，在教室里微笑
一个在末世第一天就死去的夜魅，尸体躺在废墟中
一个被古神腐化，成为混沌刺客的夜魅，在黑暗中猎杀人类
一个成为遗骸镇领导者的夜魅，在指挥室运筹帷幄
还有…正在现实世界执行诱饵任务的夜魅，她的时间线正在被逆时捕食者撕扯
最后那个夜魅的影像最清晰。零看到她冲出护盾，在时间之手的缝隙中穿梭，用绝对隐匿躲过三次抓握，但第四次…隐匿装置过载。
时间之手擦过她的左臂。
手臂瞬间老化、干枯、化为尘埃。
夜魅惨叫，但继续飞行，引导着那只手撞向护盾的特定点——正是档案库的对应位置。
“她在为我制造干扰…”零明白了。
他想帮忙，但在这个时间线碎片空间里，他只能观察，无法干涉。
除非…
“除非你选择这扇门。”奈亚的声音在碎片空间中响起，“选择夜魅门，你可以获得‘时间线上的隐匿能力’，可以短暂干涉这些碎片，甚至…把她从时间之手中救回来。”
“代价呢？”
“她失去的会更多。”奈亚说，“可能失去整条手臂的时间连续性，也可能失去对‘现在’的感知，永远困在时间裂缝中。”
零看着夜魅在现实中艰难躲避，失去手臂的她动作开始变形。
沙漏即将流尽。
时间不多了。
第三条路
零闭上眼睛。
回顾所有信息：
六扇门，六个选择，六个代价
外部危机，夜魅濒危，护盾将破
奈亚的游戏规则，看似严密但总有漏洞…
他突然睁开眼睛。
“我选择…第六扇门。”零说。
“众声之门？”奈亚略显惊讶，“你确定？放弃自我，换取力量？”
“不。”零走向众声之门，但没有进入，而是把手按在门框上。
“我选择的是‘向第六扇门内的存在提问’。”零大声说，“根据规则，我可以向每个门问一个问题。我刚才只问了六个问题中的五个——第一个问题是对辉石门问的，第二个对灰烬门…以此类推。第六个问题，我现在问。”
奈亚沉默片刻，然后大笑：“聪明！利用规则漏洞！但问题必须具体，且门内的存在必须诚实回答。”
“我的问题是——”零深吸一口气，“如果我用‘神煞的否定之力’覆盖整个试炼空间，强行中断试炼，你们（众声之门内的所有存在）会如何反应？”
问题抛出。
众声之门内，无数声音炸响：
哈斯塔：“记录此变量行为，评估戏剧性价值…”
巴斯特：“优雅的违规，我欣赏…”
纱瓦尔约斯：“终末不受影响…”
伊波恩：“知识！未被记录的规则冲突案例！”
莎布·尼古拉丝：“母亲的印记会被削弱，但可以接受…”
诺登斯：“违反静默期，但属于防御性违规，可豁免…”
逆时捕食者（一丝印记）：“时间悖论…美味…”
拓殖者（一丝印记）：“数学结构被破坏…重新计算…”
所有声音给出了一个共同结论：它们不会集体阻止，但也不会帮助。它们会观察。
“所以，”零转向虚空中的奈亚，“如果我中断试炼，你不会受到它们集体阻止。但你作为游戏主持者，能单独阻止神煞的否定之力吗？”
奈亚沉默了。
神煞的“否定”概念，在层级上高于大多数游戏规则。因为如果否定成立，连“游戏存在”这一事实都可以被否定。
“你不能。”零替它回答，“所以我的选择是：用神煞的力量中断试炼，不选任何门，不付任何代价。”
“但神煞的力量被协议限制！”奈亚反驳，“你无法完全调用！”
“我不需要完全调用。”零微笑，“我只需要…否定‘试炼必须三选一’这个前提。”
他灵魂深处，神煞的意志开始活跃。
“否定…游戏框架…可行…但代价…”
“什么代价？”零在意识中问。
“我需消耗…你90%的当前生命力…且静默期保护…可能失效…”
90%生命力…意味着濒死。静默期失效…意味着所有古神可以立即介入。
但如果不这么做，夜魅会死，自己也要付出惨痛代价。
零做出了决定。
“开始吧。”
回归与代价
零瘫倒在档案库的地板上，手中紧握着多面水晶。
他几乎无法呼吸，生命力只剩10%，灵魂稳定性暴跌至6.2%。
但还活着。
档案库外传来爆炸声和尖叫声——护盾破裂了。
零挣扎着爬起，踉跄冲出。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骤停：
护盾完全消失，五只时间之手正伸向遗骸镇核心。夜魅倒在血泊中，左臂消失，伤口处时间流速异常，时而愈合时而恶化。石脊挡在她身前，用战锤艰难抵挡时间侵蚀。灰烬和辉石在指挥残存力量组织撤离。
一切都如最坏的预想。
零举起手中的水晶。
水晶自动激活，每个面投射出不同存在的虚影：
哈斯塔面：冰冷分析当前时间悖论结构
巴斯特面：标注时间之手的“关节”弱点
纱瓦尔约斯面：显示每个区域的“终末倒计时”
伊波恩面：提供临时时间稳定公式
莎布面：…在缓慢渗透时间结构，尝试同化？
诺登斯面：标记静默期违规边界
还有第七个面——零自己的脸，映出他此刻的状态：濒死但坚定。
“神煞，”零在意识中嘶吼，“最后的力量…否定那些手的存在根基！”
“需消耗…你剩余生命力的80%…你将进入…不可逆濒死…”
零看向夜魅，看向辉石，看向灰烬，看向石脊，看向所有还在抵抗的幸存者。
“做吧。”
黑色的光芒从零体内最后一次爆发。
不是攻击时间之手，而是攻击它们与“逆时捕食者本体”的连接点。
五只时间之手同时僵住，然后开始自我否定——从指尖开始，一点点消失，不是被摧毁，而是“从未存在过”。
手消失了。
但逆时捕食者的本体在维度深处发出愤怒的嘶吼，更庞大的时间乱流开始凝聚。
而零，生命体征归零。
倒下前，他看到夜魅挣扎着爬向他，嘴唇在动，但他听不见。
黑暗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