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一吹，谷幕才算喘过气来。
这破地方是真不能待了，冬天能冻死狗，夏天能闷熟。
她得赶紧找个新窝，至少得有个正经暖气。
她插着兜，沿着破旧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眼睛扫着两边墙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广告。租房信息不少，但大多写得含糊不清。
走了大概两条街，她在一个电线杆上看到一张还算新的招租启事：“单间出租，带简易厨卫，价格面议。地址：幸福小区3号楼2单元201，联系电话：13xxxxxxxxx”
名字挺吉利。
谷幕记下地址和电话，没急着打，决定先摸过去看看实物。
按着地址找过去，是个有点年头的居民楼，但好歹是正经小区，楼道里还算干净。她敲响201的门。
门开了条缝，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探出头，上下打量着谷幕，眼神里带着审视：“找谁？”
“看房。”谷幕言简意赅。
男人把门拉开些，让出位置：“进来吧。”
屋子倒是比谷幕想象中好点。面积不大，但还算规整，墙是新刷的，白色的，地上铺着廉价的复合地板。
有个小小的独立卫生间和只能转身的厨房角落，最重要的是，屋里有个老式的铸铁暖气片。
谷幕伸手摸了摸暖气片，冰凉的，但至少有这东西，冬天就有指望。
“怎么样？不错吧？”男人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点自得，“这楼是老点，但我这屋刚翻新过，干净！租金一个月八百，押一付三。”
谷幕没吭声，走到窗边看了看。窗户有点小，采光一般，但窗外没遮挡，视野还行。
她注意到窗框有些地方漆皮剥落了，露出里面锈蚀的金属。
“暖气能保证热吗？”谷幕问。
“哎呀，这你放心！咱们这片的暖气可是市政统一供的，只要不停气，保证暖和！”男人拍着胸脯保证，但眼神有点飘忽。
谷幕又看了看卫生间，马桶有点旧，下水道隐隐有股味儿。
她皱了皱眉。
“便宜点。”她开始砍价，“六百。”
男人立刻摇头：“六百？开玩笑呢！我这可是精装修！七百五，最低了！”
“六百五。”谷幕寸步不让，“你这卫生间反味，窗户也旧了。”
男人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硬了点：“七百！爱租不租！我这房不愁租！”
谷幕看着他瞬间变脸的样子，心里冷笑。
这房主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估计事多还抠门。
房子硬件还行，但跟这么个人打交道，后续麻烦肯定不少。
“算了。”她摆摆手，转身就走，“我再看看。”
“哎！七百真不贵！你再考虑考虑……”男人还在后面喊。
谷幕头也没回。第一家，pASS。
从幸福小区出来，谷幕继续晃悠。
她没再看小广告，拐进了一些更老的巷子，这里有些本地人自建的楼房，租金通常更便宜。
在一个挂着“内有空房”牌子的旧楼前，她停下脚步。
楼看起来比她现在住的还破，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楼道里堆满杂物，光线昏暗。她按牌子上的指示找到一楼的一间房，门虚掩着。
她敲了敲。
“谁呀？”一个苍老但和蔼的声音传来，接着门被拉开，一位满头银发、腰背佝偻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件正在缝补的衣服。
“奶奶，听说您这儿有房出租？”谷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客气点。
老太太眯着眼看了看谷幕，脸上露出笑容：“有有有！姑娘，你一个人住？”
“嗯。”
“快进来看看！”老太太热情地把谷幕让进屋。
屋子很小，非常旧，墙壁泛黄，还有不少裂纹。
家具都是老式的，木头桌子椅子腿都不太稳当。
唯一的优点是窗户很大，朝南，阳光能直接照进来，屋里暖洋洋的。
也有暖气片，看着比第一家那个还老。
“姑娘，别嫌旧，这屋子冬暖夏凉！”老太太絮叨着，“我儿子一家搬新楼去了，就剩我老婆子守着这老房子。这间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还能有人说说话。”
谷幕看了看环境，确实太破了点，估计隔音也好不到哪去。但老太太人看起来挺实在。
“租金多少？”她问。
“哎呀，便宜！一个月四百就行！水电费你自己付。”老太太爽快地说。
四百？这价格倒是真便宜。
谷幕有点心动，但看了看墙上的裂缝和摇摇晃晃的窗户，还是摇了摇头。
这房子安全系数太低，万一哪天刮风下雨出点事，不够折腾的。
而且老太太年纪大了，她不想以后有什么麻烦事。
“奶奶，谢谢您，我再看看别家。”谷幕婉拒。
老太太也没强求，依旧笑眯眯的：“行，姑娘你慢慢看，要是没找到合适的，再来奶奶这儿。”
第二家，房子不行，但可以。不过还是pASS。
从老太太家出来，谷幕有点烦躁了。
找个合适的房子真他妈难。
她点了根烟，靠在墙边抽着，盘算着要不要找系统多换点钱，租个好点的。
正想着，手机震了一下。
是微博App推送了一条本地资讯，标题是「政府免费翻修老旧小区，百姓喜笑颜开」。
谷幕本来想直接划掉，但鬼使神差点开了。
里面提到了几个正在做外部保温层加固和管道更换的老小区，其中有一个叫“平安里”的地方，离张姐的店和她现在住的地方都不远。
平安里她好像有点印象。
她掐灭烟头，决定去碰碰运气。
平安里小区看起来比幸福小区旧，但比刚才那老太太的楼强多了。
楼体外墙搭着脚手架，工人们正在安装新的保温层，看起来确实在改造。
她在小区里转了一圈，看到布告栏上贴着几张手写的招租信息。
她记下了一个三楼、声称“干净整洁，冬暖夏凉”的房间电话。
这次她先打了个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声音听起来很干练的中年女人。
“对，有房出租。你现在方便可以来看，我就在这边。”女人说话很利索。
按地址找过去，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穿着工装，手上还沾着点油漆点的女人。
她看到谷幕，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笑了笑。
“来看房的？进来吧。”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非常干净。墙壁雪白，地面是干净的水泥地，虽然没铺地板，但拖得发亮。
窗户是铝合金的，密封很好。厨房和卫生间是后来隔出来的，很小，但设施齐全，尤其是那个崭新的小燃气热水器，让谷幕眼前一亮。
暖气片也是新的，看着就靠谱。
“这楼正在做外墙保温和管道更换，冬天暖气肯定没问题。”女人介绍道，“我这屋刚简单收拾过，自己刷的墙，换的窗户。租金一个月六百，押一付一。就一个要求，爱干净，别给我把房子弄得乱七八糟就行。”
谷幕里外看了一圈，心里基本有谱了。
房子旧但维护得好，位置不错，离张姐和张姐那儿都近，房主看起来是实在人，不啰嗦。价格也合适。
“五百五行不行？”谷幕习惯性砍价。
女人想了想，很痛快：“成！看你也是个爽快人。五百五就五百五！但得签半年合同。”
“行。”谷幕点点头，掏出手机，“我现在就能付定金。”
女人摆摆手：“不急。合同我明天打印好带过来，你看没问题再签，付钱。这是我的电话和姓，我姓羡。”
谷幕存下羡姐的电话，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从平安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谷幕看着手机里羡姐的号码，又看了看远处那片熟悉的破旧屋顶。
快了，马上就能离开这个四处漏风的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