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那句“赏十斤地瓜烧，再给他娶个婆娘”的咆哮，像一瓢滚油，浇进了平安县城东城这锅已经沸腾的战火里。
“都听见没有！团长发话了！”张大彪一脚踹开一个挡路的尸体，扯着嗓子吼得声带都快撕裂了，“婆娘！铁王八里头有婆娘！谁他娘的跑得慢，婆娘就是别人的了！”
“嗷——！”
一营的战士们，眼睛瞬间就红了，不是被硝烟熏的，是狼看见肉的那种红。
什么狗屁战术，什么狗屁纪律，在这一刻都比不上“娶婆娘”三个字来得实在。战士们嗷嗷叫着，像一群发了情的野牛，朝着宪兵队大院的方向，横冲直撞。
原本还在顽强抵抗的鬼子，彻底懵了。
他们没见过这种打法的。前一秒，这伙八路还打得有章有法，跟教科书似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群不要命的疯子？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端着枪，挺着刺刀，连掩护都不要了，就闷着头往前冲。
- 个鬼子少尉刚从掩体后探出半个脑袋，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七八支步枪同时指住了。他甚至能看清对面那几个八路脸上狰狞的笑容和嘴里喊着的“我的！我的！”。
少尉愣住了，这是什么战术？精神攻击吗？
下一秒，他就被打成了筛子。
整个东城的日军指挥系统，随着山本一木的“升天”，彻底陷入了瘫痪。命令传达不下来，各个据点各自为战，像一群没头的苍蝇。而独立团一营，就是那只追着苍蝇猛拍的苍蝇拍。
“团长！我们快到宪兵队大院了！鬼子顶不住了！”步话机里，张大彪的声音兴奋得像是要飞起来。
“快个屁！”指挥部里，李云龙一脚把脚边的弹药箱踹出老远，“从你报告到你冲进去，老母猪都能生一窝崽了！给老子快点！再快点！天亮之前，老子要开着那铁王八去县政府门口撒尿！”
旁边的孔捷，手里拿着个小本本，正就着马灯的光，歪歪扭扭地写着什么。
“老赵，你再给我说说，那个隔着山头打炮的玩意儿，叫……叫啥来着？”他凑到赵刚身边，一脸求知若渴。
赵刚的眼角抽了抽：“弹道学和三角函数。”
“对对对！弹道学！”孔捷一拍大腿，“这玩意儿神了！你说，我要是学会了，能不能用炮弹把我新二团的饭锅给掀了？”
赵刚脑仁疼，他决定不再搭理这个已经彻底魔怔了的孔团长。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地图上那条代表一营进攻路线的红色箭头。那箭头，正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势头，刺向“宪兵队大院”那个红圈。
与此同时，山本指挥部后巷的阴影里。
“撤！”
何雨柱低喝一声，带着他那群同样满脸油彩和硝烟的队员，从巷子里闪了出来。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交火，让他们折损了一名队员，还有两个受了伤。
一个队员扶着受伤的同伴，喘着粗气问：“总教官，咱们现在撤回团部吗？”
何雨柱摇了摇头。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露出一双在火光中亮得吓人的眼睛。他指着枪声最激烈的方向：“撤什么撤？毕业考还没结束呢。卷子做完了，不得把奖品拿回来？”
队员们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总教官，你的意思是……”
“一营那帮夯货，只会开枪杀人，你让他们开坦克？”何雨柱的嘴角撇了撇，“他们能把油门当刹车踩，直接开到太原城里去。走！咱们去给李大校长，把那份最贵的学费，亲手收回来！”
“是！”
剩下的九个队员，没有丝毫犹豫。他们搀扶着伤员，像一群融入黑夜的猎犬，循着枪炮声，朝着宪兵队大院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
“轰！”
宪兵队大院的院墙，被一捆集束手榴弹炸开了一个豁口。
张大彪第一个从豁口里钻了进去，一进去就地一个翻滚，手里的驳壳枪指向院内。
院子里，几十个鬼子宪兵正依托着沙袋和车辆，组成了一道最后的防线。他们的眼中，满是绝望和疯狂。
而在他们身后，院子的正中央，一个巨大的、盖着帆布的钢铁怪兽，正静静地趴窝在那里。
就是它！
张大彪的心脏，砰砰直跳。
“铁王八！”他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所有冲进院子的战士，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帆布覆盖的庞然大物上。他们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哒哒哒哒——！”
院子二楼的窗户里，一挺九二式重机枪突然喷出火舌，密集的子弹像一道死亡的镰刀，扫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战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血泊里。
“机枪！压制住它！”张大彪躲在一辆被掀翻的卡车后面，吼得双眼通红。
独立团的机枪手立刻开始还击，双方的子弹在不大的院子里疯狂对射，打得火星四溅。
可那挺重机枪的位置太刁钻，居高临下，又是钢筋水泥的结构，独立团的歪把子根本压不住它。
眼看一营的攻势被死死地钉在院墙边，伤亡在不断增加。
“团长！鬼子火力太猛！我们冲不进去！那挺重机枪敲不掉！”张大彪对着步话机嘶吼。
“废物！”李云龙的声音像是要从步话机里钻出来咬人，“炮呢？你们的迫击炮是烧火棍吗？给老子轰他娘的！”
“不行啊团长！距离太近了！不到一百米，又是仰角，炮弹打不进去，还容易伤到自己人！”
李云龙气得差点把步话机给砸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声清脆的枪响，突然从院子侧后方的黑暗中响起。
那枪声，跟三八大盖和中正式的枪声都不同，沉闷，但穿透力极强。
“噗！”
宪兵队大院二楼，那个正吼叫着疯狂扫射的鬼子机枪手，脑袋上猛地爆出一团血雾，整个人像一截木桩，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那挺九二式重机枪，哑了。
院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大彪猛地回头，看向枪响的方向。
只见黑暗的墙角阴影里，何雨柱正缓缓地放下手里的一支带瞄准镜的莫辛纳甘步枪，枪口还冒着一缕青烟。他身后，几个黑影闪电般地扑向了院子侧面的几个鬼子哨兵，几声短促的闷哼后，一切重归寂静。
“总……总教官？”张大彪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
何雨柱没理他，只是对着院子里的战士们，淡淡地说了一句：“愣着干什么？等着鬼子给你们发媳妇吗？”
“冲啊！”
张大彪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从卡车后面一跃而起，挥舞着驳壳枪。
“为了婆娘！杀——！”
压制火力一哑，剩下的几十个鬼子宪兵，根本挡不住上百名如狼似虎的八路军战士。战斗在不到三分钟内就结束了。
张大彪气喘吁吁地跑到那个钢铁怪兽面前，激动地伸出手，一把掀开了上面的帆布。
一头涂着膏药旗的、浑身散发着冰冷钢铁气息的猛兽，出现在众人面前。
t-26型坦克。
战士们围了上来，一个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冰冷的装甲，脸上的表情，又是好奇，又是敬畏，像是在抚摸一件神物。
“哈哈哈哈！是老子的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战士，兴奋地怪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就往坦克上爬，嘴里还念叨着，“婆娘！我的婆娘！”
他刚爬上炮塔，还没站稳，就被一只大手揪住后领子，直接拎了下来。
“滚一边去。”何雨柱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你懂个屁，这玩意儿比你家婆娘金贵多了。”
他三两下爬上坦克，打开驾驶舱的盖子，熟练地跳了进去。
片刻之后，在一片死寂和众人屏息的注视中。
“轰——隆隆隆——”
钢铁猛兽，发出了沉睡雄狮苏醒般的低吼。两条履带，开始缓缓地、不可阻挡地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