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8月28日下午三点，京城市教委三楼大会议室的实木门紧闭着，走廊里连保洁员都放轻了脚步。
因为教委的工作人员都清楚，将所有京城牛校的校长都叫来的会议，要么是安全责任落实的事宜，要么是那个人人眼红的“头雁工程”项目。
会议室内的主位上，市教委副主任胡海林端坐在黑色皮椅上，53岁的他穿着熨帖的藏蓝色短袖衬衫，领口系着深灰色领带，袖口露出的手表表带擦得没有一丝划痕。
他的左手边是京城市委宣传部文艺处处长韩葳，韩处长面前摊着的文件则是手抄的机密文件，国庆献礼评审方案；
右手边是市文联组织联络部部长，也就是市广播电视台运营处处长，观众们的老熟人，唐海平处长。
长桌两侧，基础教育一处副处长王骄、二处处长赵赫，以及京师附小、京城四中、十一校、育英小学、人大附中、京北学校等22所重点校的校长依次落座，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市教委统一印制的《时间表》，时间表上印着几个红色的宋体字号：“本次会议涉及国庆55周年献礼核心工作，所有内容严禁外传”。
“人到齐了，咱们直接点儿，进入正题。”
胡海林的声音不高，却有着机关干部特有的沉稳穿透力，他拿起桌上的铜制话筒调整角度。
“今天是8月28日，距离国庆只剩33天。此前部署给各校的选拔文艺类青少年人才，推进国庆文艺献礼工作，是市委交办的重点任务。
昨天下午我从市委督查室回来，同钢主任明确指示，这次献礼节目必须‘零差错、高标准、有亮点’，出了问题，教育口要第一个担责；
当然，做好了，各位作为【头雁工程】的受益者，这些小事无需赘述了吧？”
此话一出，台下各位牛校的校长们的腰杆都不自觉挺直了。
胡海林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
“先请韩葳处长宣读评审规则和时间底线，这是推进工作的总纲，所有人必须严格遵守。”
韩葳翻开文件夹，取出红头文件，文件抬头“京城市委宣传部关于印发《国庆55周年献礼节目评审细则》的通知”。
韩葳向各位校长念到：
“大家好，根据市委要求，本次献礼节目分歌舞、语言、戏剧三大类，各品类分别设置一等奖1个、二等奖2个、三等奖3个。”
“评审标准共四项，政治立意占30%，专业表现占40%，学生精神面貌占20%，创新形式占10%，当然，所有品类统一标准，重点看是否紧扣‘家国情怀、校园风采’主题，严禁出现脱离主题、内容空洞的节目。”
“时间底线分三步：9月1日至5日，各校完成校内终审，由校长亲自签字，确认报送节目；9月6日上午10点前，所有节目视频、剧本一式三份报送市教委基础教育一处，抄送市委宣传部文艺处，逾期视为自动放弃；9月10日进行全市终审，当天公布获奖名单，二等奖及以上节目直接进入国庆暖场演出名单。”
“韩处长说的时间节点，是底线。”胡海林插话，语气加重几分。
“王骄处长，你负责的督导组，明天一早，都扑下去抽查，重点看各校报送节目的筹备进度——不管是诗朗诵、武术表演还是话剧，都要现场核查节目主题是否合规、学生排练是否到位，有问题当场整改，整改不到位的直接取消报送资格。”
后排的王骄立刻提笔，在本子上记下。
唐海平推了推眼镜补充：
“胡主任，韩处长，市文联已协调市歌舞团、话剧团、武术协会组建专家评审组，9月6日下午2点集中审片，各品类单独打分，每项得分都会备注具体理由，避免主观臆断和关系分。另外，因为时间要求，请所有节目时长严格控制在8分钟以内，超时直接扣专业表现分，这一点请校长们务必叮嘱排练老师。”
坐在第一排的京师附小校长牛洋这时举手：
“胡主任，韩处长，我们学校报送的节目，主要集中在低年级学生上，都是学生们课余时间排练的，虽然孩子们认真，但是难免表现力稍弱一些。想问下评审时，会不会因为‘非专业训练背景’给低年级学生扣分？”
韩葳身体前倾，目光落在牛洋校长脸上：
“牛校长，评分标准里‘学生精神面貌’占20%，就是考虑到中小学生的特点。实际上，只要孩子们能够展现出积极向上的状态，把对国庆的祝福、对校园的热爱传递出来，哪怕技巧有瑕疵，也不会多扣分。实话讲，各品类的二三等奖，我们会酌情向小学阶段节目倾斜一点，重点看态度，看真诚度，这比专业技巧更重要。”
胡海林跟着说道：“牛校长，你回去告诉孩子们，放开演、大胆练。国庆献礼不是专业赛事，要的是我们首都中小学生的精气神。”
“但有一条我要强调，你们所有节目内容必须再打磨，明天督导组去你们学校，节目都要现场过一遍，主题、台词、动作有不合适的，当场改动、当场磨合、当场修正。”
牛洋校长点头答应，心中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布置相关工作了。
经过一些牛校校长们的讨论，以及文艺处和文艺联合会的答疑，会议接近尾声。
胡海林站起身，把铜制话筒往中间推了推，确保声音传到会议室每个角落：“最后重申三点：第一，时间底线不能破，9月5日下午5点前，各校报送名单必须录入市教委系统，纸质版签字盖章送到我办公室；第二，质量底线不能松，所有节目要过三道关——学校德育处、校长初审、区教委复审、市文联终审，少一道都不行；第三，责任底线不能丢，校长是第一责任人，出了问题不仅取消学校评优资格，还要向市委写书面检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一张张紧绷的脸：
“另外，国庆55周年是大事，文艺人才的选拔，不只是为了本年度的国庆献礼，甚至会与未来几年即将到来的奥运有关。”
“给大家一句忠告，这项文艺方向的青少年后备干部选拔工作，影响不比你们当年小。”
“市委主要领导亲自提名，这次选拔和后续培养，命名为……”
“青鸟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