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食堂的清晨总裹着层温软的香。老砂锅坐在灶台中央，米水咕嘟咕嘟翻着细泡，扇贝的鲜混着虾仁的甜，顺着锅盖缝钻出来，缠上梁顶的排气扇，又飘向门口，把刚晨练完的新兵都勾得频频回头。七羽蹲在灶台前，辫子上别着朵小雏菊——是早上在基地花坛摘的，此刻正随着她搅粥的动作轻轻晃。她手里的木勺贴着砂锅壁，慢慢划着圈，把沉在锅底的玉米和胡萝卜都翻上来，米粒煮得开花，在粥里泛着半透明的白。
“火再往小调半格，老砂锅脾气倔，急了就结焦壳。”张师傅蹲在旁边的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个白瓷碗，正低头剥虾仁。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星兽合金的碎屑，却没耽误手上的活，拇指轻轻一捏虾头，再顺着虾壳往下捋，粉白的虾仁就滑进碗里，连虾线都挑得干干净净。“上次你煮海胆粥，就因为火急了，锅底结了层黑，还嘴硬说是锅的错，人家砂锅招你惹你了？”
七羽不服气地撅嘴，却还是乖乖拧了拧灶火旋钮，蓝色的火苗缩成圈，温柔地裹着砂锅底：“那明明是锅太旧了！食堂阿姨都说这砂锅用了五年，底都薄了。”她掀开锅盖，凑过去闻了闻，满足地眯起眼，“不过这次肯定没问题，你看这粥，糯得能粘住勺子，等下峰哥肯定能喝两碗。”
正说着，食堂门口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林峰扶着墙走进来，身上的灰色病号服洗得有些软，领口别着枚小小的迪迦徽章——是七羽昨天给他别上的。他的脚步比前几天稳了些，但还是得扶着墙走，脖子上的灰蓝色围巾歪了半边，垂在肩头，是早上穿衣服时没理好。七羽看见他，赶紧放下木勺跑过去，伸手帮他把围巾理正，指尖碰到他的脖子，温温的，不像前几天那样带着冰意：“怎么自己跑来了？我本来想盛好粥给你端去医疗室的，还能省点力气。”
“在医疗室待久了，闻着粥香就走不动了。”林峰笑了笑，目光落在灶台上的砂锅上，眼神都软了些，“比食堂阿姨煮的鲜多了，光闻着就觉得光粒子都要恢复得快些。”
“那当然！”七羽拉着他往靠窗的餐桌走，椅子早就被她擦干净了，还垫了个棉坐垫，“张师傅帮我剥了足足一碗虾仁，都是早上刚送过来的活虾，还有你爱吃的甜玉米，我特意多放了点。等下你多喝两碗，争取明天就能去维修区帮张师傅递焊枪——他昨天还跟我念叨，神光者的抗暗能涂层快焊完了，就差驾驶舱里的光粒子稳定器，说装完你就能试着开机甲了。”
林峰刚坐下，就听见食堂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穿蓝色训练服的新兵涌了进来，为首的姑娘叫小夏，是新兵里最细心的一个，此刻她手里攥着便携式能量检测仪，指节都捏得发白，脸上带着没藏住的紧张：“林哥！张师傅！不好了！诸星弹哥让我们来报信，东京湾西北方向的暗能波动，刚才又跳了一次！这次升到0.6%了，而且……而且波动不是乱跳的，我们记了时间，每隔一小时就会跳一次，特别规律！”
张师傅手里的虾壳“啪”地掉在碗里，刚剥好的虾仁滚了出来，他却没心思捡，猛地站起来，围裙上还沾着虾黄也不在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规律波动？不是随机的？”他转身就往食堂外走，脚步比平时快了半拍，“峰哥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维修区拿专业检测仪！诸星弹呢？让他先带着巡逻队去西北方向盯着，别是那些暗能碎片在偷偷往一块儿聚——上次金属礁就是这么攒出来的！”
“诸星弹哥已经带着巡逻队去码头了，他说让我们先把数据报给您和林哥，还让我们多盯着检测仪，有变化随时跟他通联。”小夏赶紧把手里的检测仪递过来，屏幕亮着，上面的能量曲线很规整，每隔一小时就有一个小小的尖峰，像钟表的指针在精准地跳动，“我们对比了昨天的检测数据，昨天还是随机跳的，今天早上六点第一次出现规律波动，到现在已经跳了三次了，每次都比前一次高0.1%，好像……好像在跟着什么东西的节奏走。”
林峰接过检测仪，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尖峰，心里沉了沉。暗能碎片的能量反应一直稳定在0.3%，昨天的随机波动还能解释成“能量残留消散”，可今天的规律波动绝不是偶然——要么是有新的暗能源在靠近，要么是碎片在某种“信号”的指引下聚合，不管是哪种，都意味着新的麻烦要来了。他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虽然腿还有点虚，但语气很稳：“小夏，你带着其他新兵留在食堂，继续盯着检测仪，有任何波动立刻报给诸星弹。七羽，你帮我把粥盛一碗，我跟张师傅去码头看看情况。”
“我也去！”七羽赶紧站起来，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我去帮你们递工具，还能帮巡逻队的人煮点热粥——码头风大，他们肯定冻得慌。”
张师傅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像平时那样骂“添乱”，只是点了点头：“行，跟紧点，别乱跑。峰哥你慢点走，别逞强，真有情况还有我和诸星弹，不用你硬撑。”
七羽赶紧去灶台盛粥，用保温桶装了满满一桶，又把刚剥好的虾仁往里面加了些，盖上盖子时还不忘叮嘱小夏：“记得把剩下的粥分给其他新兵，别凉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食堂门口的风带着点海腥味，吹得人脖子发紧。林峰裹紧了围巾，跟着张师傅往码头走，七羽拎着保温桶跟在旁边，脚步轻快却没落下。远处的东京湾泛着淡蓝色的光，码头的灯塔还没熄灭，像颗悬在海面上的星星。谁也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和保温桶的轻微晃动声，粥香从桶里飘出来，混着海腥味，明明是暖香，却让人心里隐隐发紧——就像这平静的清晨，藏在粥香里的暗涌，正悄悄朝着他们靠近。
走到码头入口时，就看见诸星弹的赛文加特机甲站在防波堤上，头镖拆成三截悬浮在眼前，银紫色光带正对着海面扫描。巡逻队的人围着几台检测仪，脸色都有些凝重。看见他们过来，诸星弹回头：“来了？刚又跳了次，0.7%了，波动的范围在缩小，好像在往码头这边靠。”
林峰走到检测仪前，看着屏幕上的曲线，心里的沉郁又重了些。七羽放下保温桶，打开盖子，粥香瞬间飘满了码头，巡逻队的人闻到香，紧绷的脸色才缓和了些。她拿起勺子，一碗碗盛给大家，嘴里还念叨着：“快喝点热的，暖暖身子，不管什么波动，先把肚子填饱了才有劲应对。”
张师傅已经打开了专业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比便携式的更精准，波动的频率和范围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皱着眉，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范围在缩小，能量在聚集，最多三天，就能聚成小礁了——看来玛格玛人没彻底放弃，这是留了后手，等着咱们放松警惕呢。”
林峰看着远处的海面，晨光慢慢爬上来，把海水染成淡金色。粥香还在飘，巡逻队的人喝着热粥，脸色渐渐恢复了血色。他摸了摸胸口的星核挂坠，冰凉的碎片贴着皮肤，却让人心里踏实了些——不管这暗涌是什么，他们还有伙伴，还有热粥，还有没修完的神光者，还有很多要守护的日常，没什么好怕的。
“先盯着，”林峰转头对诸星弹说，“让巡逻队分三班倒，每半小时报一次数据。张师傅，神光者的稳定器得抓紧装，要是真聚成礁，还得靠机甲上。”
“知道了！”张师傅收起检测仪，“我下午就把稳定器装完，保证你能开机甲。”
七羽把最后一碗粥递给诸星弹，笑着说：“明天我还来送粥，带点新煮的海带，码头风大，喝海带汤更暖身子。”
晨光越来越亮，码头的风渐渐软了些，粥香裹着暖意，慢慢驱散了心里的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