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得跟父亲见面…”真嗣深吸一口气，打破沉默，“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比较好？”
电梯平稳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行的轻微嗡鸣。只有碇真嗣和绫波丽两人一后一前站着。
绫波丽双手在身前提着书包，没有回头。
“为什么问我这种事，”绫波丽的声音清冷平淡，“而不是问零？”
“因为…”真嗣顿了顿，眼前闪过上次看见绫波丽与碇源堂交谈的画面，“我有一次看到，你跟我父亲谈得很愉快…而且我总觉得徐君和父亲之间似乎…”，他没有继续说，改口问道：“你觉得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和徐君关系好吗？”
绫波丽改变了拿包的姿势，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微微低下头。
零…和碇司令…
她在心里默念。沉默在电梯里蔓延了几秒。
“不知道。”她最终轻声回答。
“是吗…”真嗣的声音带着勉强的笑意。
“你就是为了问这件事，”绫波丽忽然主动开口，依旧没有回头，“所以从白天开始就一直盯着我和零看吗？”
真嗣轻轻“啊”了一声，算是承认。“啊…也不完全是，”他补充道，“今天打扫的时候，你有和徐君一起拧抹布吧？”
绫波丽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总感觉…”真嗣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你的动作…和我妈妈很像…”他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画面：楠博单膝蹲下，动作利落；绫波丽学着他的样子，安静而专注。
“搞得徐君都有点…父亲的感觉了…”他笑了笑，带着点怀念和困惑，“虽然他不像我的爸爸。但是，总觉得很熟悉，很安心。总觉得…爸爸妈妈就应该是这样的…”
“妈妈…爸爸？”绫波丽重复着这两个词，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嗯！”真嗣微笑着点头，眼前再次闪过两人一起拧抹布的和谐画面。
绫波丽微微侧过头，赤红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一些，瞳孔瞬间放大，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她下意识地轻咬贝齿。
碇真嗣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还在继续说着：“…说不定，绫波丽你很适合当家庭主妇，徐君很适合当家庭煮夫呢…哈哈哈…”他试图用玩笑缓解自己话里的尴尬，笑声有些干涩。
前面的绫波丽眼睛快速地往后瞥了一眼，又迅速转回前方，只是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像熟透的苹果。
“…你在胡说什么啊…”她的语速明显变快了，带着一丝罕见的慌张。
…
电梯里变得异常尴尬…
“叮！”
电梯门适时地滑开，打断了这微妙而尴尬的气氛。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发现门口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待。
“哈喽～”徐楠博站在明亮的走廊灯光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手里拿着两个甜筒，顶端微微融化，“有没有人想吃美味冰激凌呀？”
“徐君？”碇真嗣有些惊讶，“原来你先走是去买冰激凌了吗？”
绫波丽没有说话，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退，只是安静地看着楠博。
“我听说这家特别好吃嘛，”楠博笑着，递给真嗣一个甜筒，“而且明日香白天不就一直嚷嚷想吃吗？她刚刚拿了一根先回去了，说什么…明天有约会？”他又将另一个甜筒递给绫波丽，“绫波同学，喜欢吃冰激凌吗？”
绫波丽接过冰激凌，指尖触碰到楠博微凉的手指。她刚想开口说“谢谢零”，徐楠博却忽然凑近了些，带着关切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绫波同学…”他微微蹙眉，“脸好红…不会是测试的时候着凉了吧？发烧了吗？”
绫波丽下意识地微微抬头，与楠博猩红的双眼对视，看着那颗泪痣，她的脸更红了，声音细若蚊呐：“没有，零…不用担心…”
“这样吗？”徐楠博狐疑地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又转头看向旁边的真嗣，“真嗣呢？有没有着凉？”他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手背覆上真嗣的额头。
真嗣的脸也瞬间变得滚烫：“没，没有啦徐君…”
“奇怪…”徐楠博收回手，看着眼前两个脸颊绯红的少年少女，一脸困惑，“那为什么你们两个脸都又红又烫？”他仔细看了看，除了脸红，两人精神似乎都还好，“那好吧，”他无奈地笑了笑，“回去以后早点休息噢。”
“嗯！”真嗣笑着点头。
三人就此在街口道别，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回去的路上，绫波丽微微低着头，一手拿着甜筒，一手轻轻地拎着包。冰激凌融化，一滴冰凉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她手指上，她都没有察觉。
“绫波同学？”徐楠博温和的声音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甜筒融化咯？”他提醒道。
绫波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换了一只手拿甜筒，然后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手指上融化的冰激凌。
徐楠博失笑，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面巾纸，抽出几张。他极其自然地拉起绫波丽沾了冰激凌的右手，用纸巾仔细地、轻柔地擦拭着。
“绫波同学，怎么走路的时候走神了？哈哈哈。”他笑着调侃，动作却无比温柔。
“走神…”绫波丽重复着这个词，赤红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茫然。
“对呀，”徐楠博擦干净她的手，看了看附近没有垃圾桶，便将纸巾塞进口袋，“好像还没怎么见过绫波同学走神呢…这样不安全。”他牵起她空着的那只手，掌心温暖而干燥，“我拉着绫波同学吧。还有，”他指了指她另一只手里的甜筒，“冰激凌要快点吃掉噢。”
绫波丽微微点了点头，感受着手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和牵引力，脸颊上似乎又出现了三分红色。她一边小口地舔着甜筒，一边再次陷入了沉思。真嗣的话，楠博的触碰，冰激凌的甜，还有“妈妈”、“爸爸”…在她沉寂如冰层的心里回荡着难以名状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