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提亚将这一切收尽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对赫拉的含而不露的赞许弧度,那弧度如同炉火边缘的微光,静谧却恒定。
而后,她左手优雅地轻抚着垂落在胸前的赤色长发,右手则平稳地托举着那团小小圣火,带着一种炉灶般的、万古不移的沉静。
她朱唇轻启,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校准之力:“赫拉,我很欣慰这份法则的归位。接下来你打算让阿尔戈斯一同前往冥界吗?亦或者你有别的想法?”
赫拉转过身,紫眸中流转着胜利与最高规划的灼目光芒,那光芒几乎凝聚成了实质的、镶嵌着群星的王冠,在她的发间微微悬浮,满意地向赫斯提亚微微颔首。
她的语气瞬间恢复了那份高傲、利落而充满绝对主权的主神风范,仿佛刚才的收服只是她主权扩张中的一个微小、且理所应当的环节。
接着,她嫣然一笑,笑意高傲而自信,如同宣告无可辩驳的律令:“姐姐,谢谢你的成全。阿尔戈斯身上承载了新的使命,不能去冥界。”
话音落下,她便伸出右手,用染着时序流转的蔻丹的食指,指向一片幽暗的林间空地。
那里被几棵树干粗壮得如城墙、枝叶遮蔽天光的古橡树环抱。
她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强行塑形的指向性,仿佛她所指之处,空间必须遵循她的王权意志而凹陷。
随后,她温声细语,但每一个字眼都带着雷霆般的权重:“我希望你用空间法则,为我打开一扇通往杜鹃岛的门扉。
我要让阿尔戈斯去那里,以万目之恒常,守卫我的居所,并照看那里的生灵。”
赫斯提亚眼里流转着空间涟漪的精准轨迹,勾起了然的弧度,声音带着超越时空的冷静与深邃,毫无迟疑地履行着姐妹间的法则协作:“如你所愿,恒定,即是打开维度之钥。”
在说话间,她优雅地抬起右臂,平稳托举着的金色圣火猛地脱离她的指引,像一颗带着维度校准之力的流星,精准地投入到赫拉所指的那片空地中央。
圣火甫一接触地面,便无声地、带着沉重重量地燃烧。
火焰没有向上蹿升,而是向内、向深处坍塌,如同一个吸收光明的黑洞。
以火光为界,空间的结构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剧烈扭曲、折叠,并被赫斯提亚的恒定法则强制固定。
原本幽暗的林地中央,骤然出现了一扇燃烧着金色边缘、边缘线剧烈跳动的门扉。
那扇门并非由木石构成,而是由纯粹的温暖神力与流动的时间法则编织而成。
随着门扉缓缓地打开,门的另一侧,隐约可见一片常青的、被柔和光晕笼罩的林木。
空气中弥漫着石榴花和百合花的浓郁香气,那是杜鹃岛——赫拉居所的神圣秩序与无瑕权威。
“阿尔戈斯,这是你的起始之地,也是你的永恒之所。”赫拉用平静而威严的目光,注视着阿尔戈斯,微微抬手,掌心向下虚按,像是在为这份王权契约盖上最终的印章。
她的声音带着庄重,如同法则的最终裁决,不容置疑。
只见,跪在地上的阿尔戈斯轰然起身,岩石躯体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他那数以百计的眼睛不再是迷茫,而是燃烧着对新主权的绝对信仰之火。
它们统一投向赫拉,发出了岩石摩擦般的、带着狂热崇敬的低沉誓言:
“以吾之百目,以赫拉之权利,绝对忠诚,永不背弃!”
紧接着,他保持着绝对的沉稳与几何般的精确,迈开巨大的步伐,没有丝毫犹豫,坚实的岩石躯体带着对新使命的狂热,以及对永恒忠诚的庄严承诺,穿过了那扇闪耀着金红色微光的门扉。
当阿尔戈斯庞大的身躯完全没入门内,身影彻底消失在杜鹃岛的馨香气息中时,赫斯提亚轻轻放下右臂,手腕的细链手镯发出清脆的、法则收束般的响声。
那扇燃烧的时空门扉立刻开始收缩、熄灭。
金色火光如潮水般退回,最终重新凝聚为赫斯提亚手中的那团小小圣火,精确无误,不留一丝维度混乱的痕迹,好似刚才那场巨大的空间撕裂,从未发生过。
林间只剩下潮湿的泥土的腐叶气味和沉重、令人窒息的寂静。
赫斯提亚再次看向赫拉,鎏金色的眼眸中带着询问,声音低沉而平稳:“现在,我们继续前往冥界。”
“当然,这只是一个插曲,既定之命不可能半途而废,因此我们继续前进。”赫拉那紫眸中的冷傲渐渐收敛,转为对血脉亲情的复杂柔和。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偏过头,侧脸的弧度显得既高傲又有些内敛的温柔,从容不迫地回应道。
语毕的瞬间,她便以一种近乎滑翔的优雅姿态提起长裙,玉足轻点,不沾尘埃,率先踏上了被苔藓覆盖的小径。
她裙裾下摆的千万颗石榴籽形碎晶随她臀浪摇曳,折射出胎衣般、象征生命本源的柔光。
赫斯提亚不禁摇头失笑,随着她摇头,佩戴的金属链条轻晃,发出清脆的响声,恍若火星溅落的脆鸣。
然后,她仪态万千,如同火焰中心的恒定雕塑,紧随其后,并让右手中的圣火,再次向前微微抬升,用恒定的、不增不减的光芒在幽暗的小径上绘制出一条清晰的指引线。
两位至高女神的身影,再次没入了原始森林深处那通往冥界入口的、被阴影吞噬的幽暗小径……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终于轻移莲步,不染尘埃地来到了一处山洞。
赫拉眉头一皱,紫眸流露出疑惑与不适,她高傲地抬起下巴,但身体却情不自禁地、不易察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她目不转睛地观察这山洞,忍不住地反问:“这里就是冥界的入口——泰那隆洞?”
话音刚落,赫斯提亚轻盈地向前走了几步,将右手中那团象征指引的圣火无声地消散于掌心。
她用平和而深邃的眼神,看向眼前的山洞,轻描淡写:“对,你应该通过神性,感应到它并非寻常的山洞。
而是介于现实与虚幻、生者与死者世界的撕裂口,是原始法则交界处的神秘节点。”
话已至此,赫拉便不再询问,她的瞳孔中倒映着泰纳隆洞深沉、几乎可以触碰的阴影。
洞口高达数十米,形如一扇通往另一个维度的宏伟石门,其边缘岩石的暗红与灰黑,仿佛凝固着无数亡魂的鲜血与绝望,正在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阳光。
强劲而带着死亡律令的“冥界气息”从洞内呼啸而出,带着湿冷与硫磺的刺鼻气息,吹得两位女神身上华美的裙摆猛烈地贴紧娇躯,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却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刹那间,她们心领神会,这股风便是死亡的呼吸,冥界法则的低语。
这时,赫斯提亚眼里流转着圣火消散后的金色余晖,她微微抬手,捋了捋被寒风吹乱的赤色长发,淡然一笑:“我们走吧!”
“嗯,赫斯提亚我们挽着手一起吧!”赫拉眼眸中本能地流露出对冥界的厌恶,但她立马以自我意志敛起情绪。
她迅速向前迈了一步,直到身体重新与赫斯提亚并齐。
然后她才伸出右臂,脸上勾起一抹故作轻松、带着骄傲保护欲的弧度,低声细语:“这样不会走散,毕竟我们都是第一次进去,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可以哦!”听到这话,赫斯提亚挑起眉毛,眼里带着了然的戏谑笑意,没有拆穿赫拉的小心思。
她不仅伸出左臂,还用手心轻轻拍了拍赫拉伸来的手臂,勾起一抹亲昵的互动,“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听说冥界还在建设中。”
赫拉美目盼兮地挽起赫斯提亚的手后,她们便不再停留,保持着微笑,分花拂柳地向着洞穴走去。
当经过洞口附近的一块岩石上时,赫斯提亚眼角一瞥,目光瞬间凝固,那眼里的金色光芒如同熔岩般静止。
只因她看到了岩石上雕刻着的神只形象,那形象粗粝而古老,散发着法则的波动,以及不容亵渎的提坦神圣威严。
“这是……提坦神,灵魂与辩论的化身——伊阿珀托斯!”
她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这个名字,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侧向岩石。
挽着赫拉的手臂虽然没有松开,但她的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在雕像上,鎏金色的瞳孔内闪烁着法则运算的冰冷光芒,若有所思地凝视着。
“怎么了?”赫拉因赫斯提亚的停顿,而产生不解,不禁转头,带着疑惑的视线,看向赫斯提亚,开玩笑:“你是不是临时害怕了?放心,有我在呢!”
她说着,紧了紧挽着赫斯提亚手臂的力度,这个动作带着本能又明显的、对长姐的保护欲和主神的骄傲。
“怎么可能,我这是在考虑一个问题而已,”赫斯提亚闻言,敛去眼神里所有的情绪,恢复了炉灶的平稳,顾盼生辉地解释:“再怎么说我也是姐姐,不可能让妹妹保护的!”
她轻轻抽出被赫拉紧握的手,但很快又主动挽了回去,以示安抚与亲近。
而后,她便再次跟赫拉迈着轻快而优雅的步伐,向前前行。
即将被洞穴的阴影所彻底淹没时,她突然回眸,将目光投向那块雕刻着神只的岩石上,嘴角勾起意味深长到令人心寒的弧度。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与绝情,那是法则执行者对旧秩序的无情裁决,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嗤笑:
“伊阿珀托斯,没想到你将【灵魂】玩得出神入化,将你四分之一的灵魂,沉睡并藏匿在这里,妄图躲避奥林匹斯的新秩序。
既然被我发现了,那么我绝不会让你再度回归的。”
猛然间,赫斯提亚放在身侧的右手,掌心中悄然出现一只金蝶——它是圣火恒定法则凝结而成的秩序圣蝶。
它的翅膀带着几何般的精准纹路,象征着宇宙最古老的稳定性。
她在内心中默念,声音如同维度深处的震颤:
“炉灶无痕,恒定不移。
旧日之影,无权立足于此新世。
以不朽之圣火,抹去其存在之名!
此即遗忘之罚——【圣蝶寂灭·遗忘之痕】(Sacred butterflys Silence·mark of oblivion)!”
金蝶如同被使命唤醒般,悄无声息地翩翩起舞,翅膀扇动间,空气中没有一丝气流的扰动。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而精准的弧线,最终轻盈地、带着绝对的重量停在那块雕刻着伊阿珀托斯形象的岩石上,微颤动着璀璨到极点的蝶翼。
赫斯提亚的鎏金眸光与金蝶的光芒交织了一瞬,带着使命的托付与法则的授权。
她便回头若无其事地与赫拉携手,踏入了那扇宏伟而幽深的泰那隆洞口,身影瞬间被阴影所覆盖。
与此同时,惊心动魄的抹除开始。
圣蝶的蝶翼停止的瞬间,它没有燃烧,而是无声无息地,化作一圈贴着岩石表面的金色火焰。
这火焰是赫斯提亚【恒定法则】的具现,它不是灼烧物质,而是舔舐和分解“存在”本身,目标是伊阿珀托斯灵魂在宇宙中的时间坐标。
在无声的火焰舔舐下,伊阿珀托斯的神只雕刻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被橡皮擦拭。
雕刻的边缘在扭曲、蒸发,仿佛有一股不可抗拒的维度之力正在将他从岩石的时间与空间坐标中移除。
岩石的材质本身没有变化,但雕刻所蕴含的“神只存在痕迹”却在迅速蒸发。
当雕刻即将完全消失,只剩下一个模糊、如同哭泣的轮廓时,岩石深处猛地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带着提坦古老狂傲的神力。
这股神力挣扎着想要反噬火焰,将自己重新固化,但赫斯提亚的圣火是“不朽的恒定”,它无法被摧毁,只会将一切归于秩序。
最终,这股狂傲的神力只能化作一声不甘、愤怒、野兽般的怒吼余音——这声音低沉到几乎听不见,却直击灵魂最深处,象征着提坦神只不愿被遗忘的意志。
怒吼余音被圣火彻底净化、分解为纯粹的原力,雕刻彻底消失,岩石表面光滑如初,仿佛千万年来从未被雕刻过。
另一边,当赫拉和赫斯提亚进入洞口时,迎接她们的是扑面而来的浓稠黑暗与刺骨的寒冷。
女神们分别释放内敛、精准的神光。
赫斯提亚的鎏金色圣火余晖带着恒定的温暖,赫拉的时序光芒带着权利的威严。
但在冥界的法则之中,她们的光芒瞬间被千万吨黑曜石压迫,压缩为沉重的光团,只能照亮数步之遥。
这光芒也照亮了洞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与白色的盐霜,发出滴答作响的空旷回音。
随着女神们的深入,洞内的空气愈发腐朽、沉重,硫磺味更浓。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刀片,但她们的呼吸节奏却保持着奥林匹斯主神特有的、超越环境的稳定与从容。
她们注意到洞内并非笔直,而是蜿蜒曲折,岔路丛生,如同巨兽的肠道或迷宫。
就在她们与某些通道深不见底、如同死亡陷阱擦肩而过时,耳畔会听到地下暗河的咆哮、蝙蝠振翅的轰鸣,以及若有若无的、来自遥远彼方的哭泣与低语——那是初入冥界亡魂的哀叹。
只是赫斯提亚和赫拉早已有所心理准备,因此她们几乎是带着对环境法则的蔑视,面不改色地继续前行。
就在她们深入冥界路径的幽暗深处时,赫斯提亚放在身侧的右手蓦地一紧,她那白皙的指尖不易察觉地微颤了一下,仿佛承担了维度抹除的沉重反噬,但随即恢复了万古不移的恒定。
这是她与留在外界圣蝶之间的法则链接彻底断开的信号,亦是抹除行动完美完成的证明。
转眼间,她们悄无声息地穿越了洞穴深处,那是道冰冷而粗粝的岩石边界,亦或者生与死的界限,终于来到了冥界。
当她们的玉足同时踏上冥界的第一寸土地时,喧嚣的寒风戛然而止,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截断。
四周的光线并非完全的黑暗,而是一种永恒且凝滞的深沉暮色。
天空低垂,被一种铅灰色、厚重到仿佛会压垮一切的云雾所覆盖,幽蓝的冥月当空照耀着,每一寸冥土。
冥月的月光是一种源自地底深处、微弱的、带着幽蓝色调的光晕,像是亿万冤魂的哀叹被固化在空气中。
这种光线将万物的色彩都抽离,只剩下黑曜石般的沉重与虚无。
在她们前方,是一片广阔无边、由黑色的岩石和细碎的沙砾构成的荒原。
大地崎岖不平,没有一丝活着的植被,只有沉默、冰冷、无机质的永恒。
空气中不再是硫磺和腐朽的气息,而是一种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寂静,仿佛一切声音都被死亡的法则吸纳,并被无形之手捏碎。
赫斯提亚和赫拉的神力瞬间感应到,这片空间与奥林匹斯流动的秩序完全对立,它凝结着死亡的法则,每一粒尘埃都浸透了终结的重量。
然而,两位女神的身影,依旧是这永恒暮色中最稳定、最耀眼的存在。
她们携手而立,十指紧扣,如同奥林匹斯建立的最初盟约,散发着超越死亡法则的、不朽的优雅与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