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古渊的入口，血色雾气稠得能拧出黑水，翻涌时裹挟着无数怨魂的呜咽，钻入耳膜就往神魂里钻。相柳与望舒并肩立在裂隙边缘，身后百名死士肃立如松——辰荣的锐士握刃的手青筋暴起，妖族的勇士隐露利爪獠牙，人人脸上蒙着一层霜，却无半分退色。此行是九死一生的死战，相柳早已把古渊凶险与破局之策说透，此刻无需多言，眼神交汇间，便是生死相托的默契。
相柳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望舒脸上。她一身青衫束得利落，剑木生机敛在眼底，亮得像淬了光的刃。他抬掌，一缕混沌色流光浮在掌心，柔得像丝，却藏着能撕裂虚无的力道：“此力可护心神、抵侵蚀，跟紧我，三步之内，保你无恙。” 话音落，流光化作百道细丝，精准钻入每名死士眉心。众人只觉灵台一清，那些缠人的怨憎低语顿时淡了，握刃的手更稳了。
望舒抬手凝出碧色生机护罩，将众人裹在其中，暖光抵着血雾的寒：“走。” 相柳率先踏入雾中，黑袍扫过之处，血雾竟像遇了克星般往两侧退，望舒紧随其后，百名死士如影随形，瞬间被古渊的黑暗吞了进去。
一入古渊，天塌地陷般的死寂便压了过来。没有光，没有风，脚下是骸骨与凝血搅成的软泥，每一步踩下去，都发出“噗嗤”的刺耳声响，黏腻得扯脚。血雾不再是笼统的红，而是凝成一条条活物般的触手，顺着衣缝往皮肉里钻，带着蚀骨的冷。空间脆得像薄冰，时而脚下裂开黑渊，时而侧面刮过无形的碎片，稍不留神就会被撕成齑粉。
“守阵！别乱！” 石坚粗吼一声，辰荣死士立刻结成战阵，灵光暴涨如火炬，将扑来的雾触手烧得滋滋作响。敖擎仰头发出龙吟，化作百丈妖龙，龙息喷吐间，大片血雾被烧得消散，妖族勇士们各显神通，利爪撕裂雾障，低吼声震得怨灵不敢靠近。
相柳走在最前，步履沉稳得像踩在平地。他周身的混沌气流自动裹成屏障，血雾触到便消融，左眼归墟虚影流转，一眼看穿前方的空间裂隙与能量陷阱，领着队伍在绝境中蹚路。望舒在他身侧，建木生机如蛛网般铺开，感知着地脉里微弱的灵机，避开最凶险的区域，同时不断往众人身上渡生机——那虚无之气太烈，刚补进去的生机转眼就被啃噬，她只能咬牙反复加固。
可古渊的狠，远超想象。
雾里冷不丁窜出怨灵聚合体，张着漆黑的巨口，一口就吞了两名死士；有时脚下突然裂开空间陷阱，眨眼间卷走一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每少一人，队伍的沉默就重一分，剩下的人却只是把刃握得更紧，眼神里的决绝烧得更旺。
约莫一个时辰后，血雾突然变得滚烫，怨灵的嘶吼密集得像雨点。前方赫然堆着一座骸骨山，无数神魔残骨层层叠叠，高得戳破了雾层，山中央的残破祭坛上，一颗黑色心脏正突突搏动，虚无之气顺着骨缝往外溢——那是第一处能量节点，也是操控周遭凶险的根源。
“小心。” 相柳驻足，声音压得很低。
话音刚落，骸骨山轰然震动！残骨们咔咔作响，拼接成数十具丈高的骷髅魔神，眼窝燃着幽绿鬼火，挥舞骨刃就朝队伍冲来，同时无数空间裂隙如毒蛇般蔓延，封死了去路！
“杀！” 石坚战矛虚影一挺，领着辰荣死士撞向骷髅海；敖擎龙尾横扫，抽碎数具骷髅，妖族勇士们扑上去，用利爪獠牙与骨刃硬碰硬。
相柳却没动，身影一闪就到了祭坛前，直面那颗搏动的黑心脏。他并指如剑，混沌气流缠在指尖：“灭。”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黑心脏猛地一滞，表面的怨毒与虚无之气像雪遇骄阳，瞬间消融。随着心脏崩解，骷髅魔神们“哗啦”一声散架，空间裂隙也渐渐平复。可相柳眉头蹙起——这不过是虚无之影的皮毛，他能感觉到，古渊深处的本体已经察觉，死寂中，多了一丝冰冷的注视。
“加速前进，迟则生变！” 他沉喝一声，队伍来不及喘口气，踏着残骨继续往深处闯。
越往深处，血雾浓得堵嗓子，每吸一口都像吞了冰碴，腐蚀着肺腑。脚下的软泥变成了暗红色菌毯，滑腻腻的，缠上脚踝就往皮肉里钻，死士们只能用灵力逼退，可稍一松懈，菌毯就会啃噬掉一块血肉。空中飘着黑色灰烬，落在护罩上滋滋作响，烧出一个个小洞。
望舒的脸色越来越白，持续输出生机让她丹田发空，指尖都在发抖，可她不敢停——死士们的护罩已经开始明灭不定，有人嘴角渗血，有人眼神涣散，全靠她的生机吊着。相柳的混沌屏障也黯淡了些，在这片被虚无完全掌控的领域，他每走一步都像逆水行舟，力量消耗得飞快。
三十名死士倒在了路上，有的被菌毯吞噬，有的被空间裂隙卷走，有的硬生生被虚无之气蚀了神魂。剩下的人浑身是伤，却依旧跟着相柳，踩着同伴的血迹，终于抵达了那片开阔盆地。
盆地中央，九根通天黑石柱拔地而起，柱身刻满扭曲的幽冥符文，正嗡嗡作响，往上方的虚无旋涡输送怨气；旋涡底下，邪异祭坛上，皇甫圭披头散发，轩辕玉玺握在手中，周身裹着浓得化不开的虚无之气，整个人像尊没有生气的傀儡。最骇人的是，盆地外围罩着一层暗红结界，无数怨灵与空间碎片在结界里翻滚，还有数颗黑心脏虚影游弋，显然是最后的防线。
“仪式波动越来越烈，必须立刻破结界、毁石柱！” 望舒急道，声音都带着颤。
相柳凝视着结界，左眼归墟之力飞速推演：“这结界与古渊本源、石柱相连，硬攻只会引发反噬，说不定会加速仪式。” 他转头看向望舒，眼底的沉凝里藏着一丝决然，“只能险中求胜。”
望舒抬眸，撞进他深邃的眼底——那里有归墟的冷，也有建木的暖，无需多言，她已懂了他的心思。
“石坚、敖擎！” 相柳低喝，“率剩余人结两仪微尘阵，在外围佯攻，吸引结界注意力！”
“得令！” 两人齐声应诺，立刻领着死士散开，战阵灵光暴涨，朝着结界猛冲而去。
相柳伸手，掌心覆在望舒手背：“信我。”
“一直信。” 望舒指尖收紧，建木生机顺着掌心渡过去，与他的混沌之力缠在一起。
下一刻，相柳周身混沌气流暴涨，将两人裹成一团——左眼归墟之力沉凝如渊，右眼建木生机流转如泉，两种极致力量在此刻完美交融，化作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奇特状态。“遁！” 低喝声中，两人身影竟如水滴入河，悄无声息地穿透了结界，没有打破一丝裂缝，只有游弋的怨灵虚影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祭坛旁的阴影里，两人身影悄然浮现。近在咫尺的虚无旋涡压得人喘不过气，皇甫圭身上的气息又邪又狂，九根石柱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望舒刚站稳，就见相柳化作一道流光射向最近的石柱：“我毁石柱，你扰仪式、醒玉玺！”
“铛——！” 混沌剑气斩在石柱基座的符文上，刺耳的金铁交鸣震得盆地都在颤。石柱上的符文明灭不定，裂纹瞬间爬开，却也惊动了祭坛上的幽冥长老。
“敌袭！护祭坛！” 厉喝声中，数名长老腾空而起，骨杖挥出漆黑邪能，朝着相柳砸来。旋涡中心的虚无之眼猛地一转，冰冷的意志如实质般锁死了他，连空气都变得凝滞。
“你的对手是我！” 望舒娇叱一声，双手结印，建木种子爆发出璀璨绿光。无数青色藤蔓破土而出，坚韧如钢，缠住长老们的骨杖；一道纯净的净化光柱直射祭坛，朝着皇甫圭手中的轩辕玉玺撞去。
“蝼蚁撼树！” 皇甫圭猛地抬头，双眼早已被黑暗吞噬，脸上是扭曲的狞笑。他举起玉玺，龙气与死寂交织的邪能轰然爆发，与净化光柱撞在一起。
“轰隆！” 气浪掀得望舒倒退数步，嘴角溢出血丝，可她没退，反而催发更多生机，化作丝丝缕缕的细线，顺着邪能的缝隙往里钻——她要找的，是玉玺深处可能残存的轩辕祖灵意志。
另一边，相柳身法如鬼魅，混沌剑气纵横捭阖。他不与长老们缠斗，每一剑都精准斩向石柱符文，裂纹在石柱上越爬越密，有的石柱已经开始摇晃。长老们急得嘶吼，邪能如暴雨般落下，却被他周身的混沌屏障挡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石柱一点点崩解。
结界外，石坚、敖擎领着死士疯狂猛攻，战阵灵光撞得结界嗡嗡作响，为内里分担压力；结界内，相柳独战群魔破石柱，望舒以柔克刚争玉玺，幽冥长老的嘶吼、石柱的轰鸣、邪能与生机的碰撞，搅得整个盆地天翻地覆。
心灯已扎进深渊最黑的底处，以两人之躯为焰，烧穿死寂，也点燃了最终对决的烽火——九根石柱、一方玉玺、一个虚无之影，成败，便在这刀光剑影的刹那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