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柱背着药箱,刚走出刘家那低矮的院门没几步,身后就传来细碎急促的脚步声。
刘梅追了出来,头发还有些凌乱,脸上泪痕未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她跑到胡大柱面前,微微喘着气,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有感激,有未散的焦虑,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
“胡医生,今天……今天真是多亏您了。”她声音很低,带着哽咽后的沙哑,“要不是您来,我和包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帮人,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没事,应该的,对付这些人不要客气,你越服软他们越会嚣张。”胡大柱摆摆手,“你后面好好照顾包柱,煎的药按时喝。”
“嗯,我记得。”刘梅用力点头,却又没有立刻转身回去的意思。
刘梅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胡大柱的袖子,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像耳语:“胡医生……您……您刚才说,让我怀孕,那边有玉米地,咱们去那吧。”
她指了指不远处那片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的玉米地。
月光给墨绿色的玉米叶镀上了一层银边,黑黝黝的,显得深邃又隐秘。
胡大柱愣了一下,本能地觉得不妥。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去玉米地里?
“这事,真的要做吗?你可想好了。我胡大柱绝对不是趁人之危之人,只是提了一个解决方案。”
胡大柱刚才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给出了一个违背自己做人原则的馊主意。
刘梅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不顾一切的恳求:“胡医生,求您了……你答应过我的,说今天,就今天,必须让我怀上的。”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泪水在月光下闪烁,满是走投无路的凄惶。
胡大柱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想到包柱那绝望的眼神和糟糕的伤势,心里叹了口气。
“那……行吧,不过,没什么。”胡大柱妥协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寂静的村道和远处零星几点灯火,然后跟着刘梅,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玉米地边缘。
玉米杆比人还高,密密匝匝,一进去,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只有斑驳的月光从叶缝间漏下。
泥土和植物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周是风吹叶片连绵不断的沙沙声,将外界的声音隔绝了大半,形成了一个私密而略带压迫感的空间。
两人站定,相隔不过两三步。
刘梅转过身,面对着胡大柱。
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脸庞显得有些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紧紧盯着胡大柱。
“胡医生……”刘梅开口,声音带着颤,却又异常清晰,“你看我是站着还是坐着还是?”
刘梅的脸红着。
“开春晚上天冷,就站着吧。”胡大柱说道。
“好。”
“对了,我跟你说,那些药还要外敷,都是消炎的,不然感染了,别说生育,尿路感染,甚至会有生命危险的。”胡大柱解释道。
“啊?”
“对,还有,你这个要去医院,让医生给你开具证明,万一,我说万一,包柱的病情严重了,赔偿款不够的话,还要追偿。”胡大柱还是考虑很周全的。
“这事吧,我也给你开个证明,如实说明包柱的病情情况,我按上红手印,不过,别让他那些亲戚知道。”胡大柱边干活边解释道。
“好,好,好的。”
刘梅回答道。
“我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没有考虑周全的。”胡大柱想着。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嗯,谢谢胡医生,你真是好人,真是大善人,谢谢你。啊。”刘梅很感激很诚恳的说道,她眼泪都出来了。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好的好男人了。
“应该的,我是医生,换其他人,我也帮的。”胡大柱回答道。
“嗯啊。胡医生,你太好了。幸好我去找你,张家坡的村妇都说你好,找你就能解决问题,以后这种事,我让她们都去找你。”刘梅这是发自内心的。
“谢谢你的评价。”
“我还要给你送锦旗呢。”刘梅咬着嘴唇激动说道。
胡大柱在村医这个职位上,真的是兢兢业业的,一心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