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彻骨的寒意冻醒的。不是恒温空调失灵的写字楼,也不是地铁空调出风口的冷风,而是一种带着土腥味的、能钻进骨髓的湿冷。睁开眼,视线所及是泛黄的麻布帐顶,霉味混杂着草药味直冲鼻腔。
雉儿醒了?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带着浓重的口音。
我艰难地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襦裙的老妇人正端着陶碗凑过来,碗沿还沾着褐色的药渣。这不是我的生活。我叫吕稚,三十岁,某互联网农业科技公司的产品经理,昨天还在加班改ppt,标题是《智慧农业在乡村振兴中的应用场景分析》,怎么会...
记忆像被打碎的玻璃碴,尖锐地刺进脑海——地铁急刹时的尖叫,失控的车厢,然后是无边的黑暗。再睁眼,就成了。
水...喉咙干涩得像要裂开。
老妇人连忙扶我坐起,将陶碗递到我唇边。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我看清了她的脸: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嵌着尘土,眼神却透着关切。这是原主的母亲,吕媪。
谢天谢地,烧总算退了。吕媪放下碗,用粗糙的手探我的额头,前儿去采桑,不慎落水,可把为娘吓坏了。
采桑?落水?我脑中突然涌入大量不属于我的记忆:秦统一六国后的严苛律法,沛县丰邑的吕氏家族,还有一个名字——刘邦。
我,吕稚,穿越成了汉高祖刘邦的原配妻子,那个历史上以狠辣着称的吕后。而现在,是公元前216年,距离刘邦沛县起义还有七年。
养病的日子里,我逐渐拼凑出这个时代的生存图景。吕氏虽是丰邑大族,有几顷薄田,但在收泰半之赋的秦制下,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家里的青壮年都被征去修长城或阿房宫了,只剩老弱妇孺耕种。
原主吕雉自幼娇生惯养,落水前连锄头都没碰过。如今换了我这个现代农业科技产品经理的灵魂,看着家里那几亩望天收的薄田,实在坐不住。
娘,咱家的田,咋不挖水渠呢?我指着院外龟裂的土地问。
吕媪叹了口气:挖渠?哪有那力气?再说,水都在县太爷手里管着,咱庄稼人哪用得上?
我沉默了。在现代,节水灌溉、智能温控是我的工作日常,可在这里,连最基本的水利设施都成了奢望。不行,不能就这么等死。
病好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地考察。十月的淮北平原,本该是秋收时节,可地里的粟米稀稀拉拉,穗子小得可怜。几个老农用木耒吃力地翻着地,汗珠子砸在干裂的土块上,瞬间就没了踪影。
这木耒太费劲了。我蹲下身,摸着那简陋的农具——一根带尖的木棍,顶端绑着横木踏板,翻地时得用脚使劲蹬,一次只能翻起一小块土。
姑娘家懂啥?一个老农直起腰,喘着粗气,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不用这个用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