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后山的晨雾还未散尽，苏悦立于一块巨石前，双目微阖，掌心凝起真气。
这些时日，她日夜苦思，如何突破流云破月第十式，可无论怎么尝试，都没有进展。
她猛地睁眼，周身真气暴涨，掌风如雷般挥向巨石。
只听轰隆一声，碎石飞溅，烟尘四散，巨石碎成数块。
“哇，宜欢，你好厉害！” 赞叹声从远处传来，秦萌一边拍手，一边快步跑过来，“这一掌的力道比昨日强。”
苏悦收了掌，望着那堆碎石，眉头微蹙。
流云千回……流云千回……
究竟要如何才能做到千回流转，生生不息？
“爹，您怎么来了？”
苏悦收回思绪，见秦明阔步而来。
“秦伯伯，您怎么得空过来了？”
秦明走到近前，目光扫过满地的碎石，又落在苏悦身上，满脸欣慰：“我若是再不来，萌儿都要忘了自己还有个家了。”
话虽带着责备，眼里却没一丝怒意。
“宜欢啊，如今你在江湖上，可是名声赫赫，幽冥鬼府的圣姑败在你手下，此事已传得沸沸扬扬。”
“秦伯伯过誉了，晚辈不过是侥幸得胜。”
“爹，” 秦萌凑到秦明身侧，“刚才您是没看见，宜欢那一掌太厉害了。”
苏悦看着秦萌这盲目崇拜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秦明无奈地看了苏悦一眼，转头对秦萌道：“萌儿，随爹回去吧。你在玉门叨扰多日，也该归家了。”
秦萌立马往后退了两步，躲到苏悦身后。
“不要，我就要待在这里。”
秦明瞧着儿子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又气又好笑。
“宜欢，你莫要见怪，这孩子打小就没有玩伴，性子也孤僻，难得与你这般投缘。”
“秦伯伯说得哪里话，多亏有秦兄在，晚辈身边才多了几分热闹。”
苏悦说的是实话，她倒不觉得秦萌麻烦，只是他毕竟是男子，天天跟在自己身边，总是有些不方便。
看着秦萌这可怜的样子，她又狠不下心赶人。
“只是再过半月，晚辈要下山，到时……”
秦萌一听苏悦要下山，眼睛亮了起来，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秦明抢先一步打断：“既然如此，那过几日，我便来接萌儿回去。”
“全听秦伯伯的安排。”
苏悦点头应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秦明见事情说定，便转身准备离去，秦萌却高声唤道：“爹，我的药呢？”
秦明回头瞪他一眼：“你还晓得要吃药？我还当你待在这儿，连自己的身子都忘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秦萌，叮嘱道：“连服三日不得中断，可记住了？”
“知道啦知道啦。”秦萌接一把接过瓷瓶，迫不及待地挥手催道，“爹您快回去吧，宜欢要练功了。”
秦明真是拿他无可奈何，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去。
苏悦看了一眼身旁的秦萌，这哪像是性格孤僻的人，不过在玉门，似乎除了她，秦萌倒真没怎么与其他人说过话。
秦萌把白瓷瓶递到苏悦面前：“给你。”
苏悦诧异道：“你给我做什么？”
“这可是大补的药。” 秦萌睁大眼睛，一脸献宝的样子，“你之前与妖女大战，定是耗损了不少真气，正好用这个补回来。” 他说着，便把瓷瓶往苏悦手里塞，“这里面的药材，都是我爹寻了好久才凑齐的，精贵着呢。”
苏悦触到瓷瓶的凉意，心里却暖乎乎的，她轻轻将瓷瓶推了回去。
“这药是给你调理身子的，可不能断，我好得很，不需要这个。”
“可是……” 秦萌又把瓷瓶往前递了递，“我少吃一次没关系，要不……咱们一人一半？这药真的很有用，若不是它，我可能……活不到现在。”
苏悦望着他执拗又真诚的样子，真不知道该如何劝，无力道：“我怕吃了流鼻血，真的不用了。”
“你今后难免会受伤，” 秦萌仍是不死心，“留着万一用得上呢？”
“秦萌，你的心意我领了。”悦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点吓唬的意味，“你在我这里断了药，若身子出了问题，秦伯伯日后定然不会让你再来玉门。”
这话果然管用，秦萌瞬间慌了，他低头琢磨了一会儿，仍是不甘心：“那好吧。等下次，我多带些，再给你。”
“可以。”苏悦应付道，转移了话题，“秦伯伯真是用心良苦，还特意为你研制这珍贵的药。”
“那当然，我爹对我最好了。” 可说着说着，秦萌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小时候半年吃一次，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变成三月一次，如今，竟缩短成一月一次了。”
他捧着瓷瓶，望着远处的山林，眼里满是怅然。
“爹总说，他很快就能找到更好的方子，彻底把我身子调理好，到那时，我便能跟寻常人一样，说不定还能习武呢。” 他忽然转过头，看着苏悦，“宜欢，你说，会有那一天吗？”
“当然会有。” 苏悦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斩钉截铁，“你只是身子弱了些，又不是不治之症，好好调养，一定能好的。再说了，欢喜是一天，烦闷也是一天，你觉得哪种活法更划算？”
“当然是欢喜！”
秦萌脱口而出，眼里的黯淡散去。
“这就对了？” 苏悦指了指旁边的一块青石，“时辰还早，我先打坐调息片刻，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后山逛逛。”
秦萌连忙拒绝：“我不无聊，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苏悦不再多言，走到青石上盘腿坐下。
周围静了下来，秦萌果然没再出声，只乖乖地坐在不远处，目光一直落在苏悦身上。
苏悦感受到那道目光，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想当初，她花痴似的盯着云珏看，难怪他会把蜡烛灭了。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可下一秒又猛地回过神。
糟糕，怎么又想起他了？
心有杂念，这样下去，不会走火入魔吧？
她连忙收敛心神，默念心法口诀：“心为镜，气为泉，洗妄念，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