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金戒上的齿痕
检察院的证物室里，林定军正盯着托盘里的一枚金戒指。戒指样式很老，戒面是朵镂空的牡丹，花蕊处嵌着颗米粒大的红宝石，内侧刻着个模糊的“兰”字。这是上周“老凤祥金店盗窃案”的赃物之一，嫌疑人在监控下撬了柜台，却只拿走这枚不值钱的旧戒指，其他重金首饰分毫未动。
“林检，这案子透着怪。”警员小李把卷宗递过来，指着监控截图，“嫌疑人戴着面罩，动作很利落，显然是惯犯，可放着满柜台的金条不拿，偏偷这枚市价不到五千的旧戒指，您说图啥？”
林定军捏起戒指，对着光细看。牡丹花瓣的镂空处沾着点深褐色的粉末，他用镊子刮下一点，“送去化验，看看是什么成分。”又翻到失主笔录，“失主刘兰说，这戒指是她母亲的遗物，戴了三十多年，戒圈内侧的‘兰’字是她母亲的名字，她上周才送到金店清洗，怎么偏偏这时候被偷？”
“会不会是仇家报复？”小李猜测，“刘兰开了家小超市，前阵子跟供货商闹过矛盾，对方放话说要让她‘心疼心疼’。”
林定军没说话，指尖抚过戒圈内侧——那里除了“兰”字，还有几处极浅的凹痕，像是牙齿咬过的痕迹。他忽然想起陈雪父亲实验室的档案里，有份关于“齿痕比对”的废弃报告，心头莫名一紧：“查刘兰的社会关系，特别是跟‘秦峰实验室’有关的人。”
化验结果出来时，林定军正在看金店的进货记录。报告显示，褐色粉末是“氧化银”——通常出现在银器表面，但这戒指是足金的，怎么会沾着银粉？更奇怪的是，粉末里还混着微量的“氟化物”，和秦峰实验室常用的试剂成分一致。
“林检，查到了！”小李拿着平板跑进来，“刘兰的母亲早年在秦峰父亲的实验室当保洁，1998年实验室发生过一场火灾，人没出来……这戒指，就是她母亲当时戴在手上的！”
林定军猛地攥紧戒指，戒面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1998年那场火灾他有印象，官方通报是电路老化，但父亲生前总说“事有蹊跷”，还把相关报道剪下来夹在日记本里。他翻出父亲的旧日记，果然在1998年10月的页面看到一行字：“兰嫂戒指上的红宝石，藏着‘钥匙’？”
“钥匙？”小李凑过来看，“难道这戒指里藏着东西？”
林定军把戒指放在显微镜下，果然在牡丹花蕊的红宝石内侧，看到个针尖大的小孔。他让人用特制探针伸进去，夹出一卷比头发丝还细的金属线，展开后是串数字：0917-3-14。
“0917是火灾发生的日期！”小李眼睛一亮，“3-14会不会是实验室的柜子编号？”
他们立刻调阅当年的实验室平面图，3号区域14号柜标着“危险品存放”。可秦峰实验室早就搬了新址，旧实验室在五年前就拆了，原地建起了商场。
“去商场地下停车场。”林定军抓起外套，“旧实验室的危险品柜通常嵌在地基里，未必会拆。”
商场地下三层的角落，果然有块地面的水泥颜色比周围深。撬开后，露出个生锈的金属柜，柜门的锁孔形状，正好和那枚金戒指的牡丹花瓣吻合。林定军把戒指嵌入锁孔，“咔哒”一声，柜门开了。
柜子里没有危险品，只有个积满灰尘的铁盒。打开铁盒，里面是本烧焦的笔记本，还有半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戴着这枚金戒指，身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眉眼和秦峰有七分像。
“这男人是秦峰的父亲，秦正明！”小李认出了照片上的人，“那女人就是刘兰的母亲，兰嫂！”
笔记本的纸页已经脆化，林定军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断断续续记着：“……秦正明让我把‘样本’藏在戒指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火灾是人为的……他们要抢样本……”
“样本？”林定军盯着照片里兰嫂的戒指，突然想起化验报告里的氧化银——银遇氟化物会氧化，而实验室的“样本”通常用银质容器装！他让技术科拆解戒指，果然在红宝石下方的空心戒圈里，发现了一点银灰色粉末，化验后确认是“新型病毒样本”，和陈雪实验记录里的“m-07”病毒基因序列高度相似！
“原来当年兰嫂是为了保护样本，才在火灾里没逃出来！”小李恍然大悟，“嫌疑人偷戒指，是为了这个病毒样本？”
可戒指里的样本早就风干了，根本没有利用价值。林定军摩挲着笔记本上的焦痕，突然注意到纸页边缘有排齿痕——和戒指内侧的凹痕完全吻合！“兰嫂当年是用牙咬着戒指写的日记？她在暗示什么？”
这时，金店盗窃案的嫌疑人落网了。审讯室里，那男人看到戒指就浑身发抖：“是秦峰让我偷的！他说只要拿到戒指，就给我五十万！他还说……戒指内侧有齿痕，是‘验证标记’！”
林定军立刻提审秦峰。秦峰坐在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和笔记本上的齿痕间距惊人地一致。“我只是听说那戒指是老物件，想买来收藏。”他笑得从容，“林检不会仅凭一个惯犯的话就定我的罪吧？”
“那这个呢？”林定军把笔记本推过去，“你父亲当年抢的‘样本’，就是m-07病毒的初代毒株，对吗？你现在研究的‘改良版’，其实是在兰嫂用命保护的样本基础上开发的！”
秦峰的手指猛地顿住，瞳孔骤缩。林定军继续道：“1998年的火灾是你父亲放的，他没找到样本，这些年一直没放弃。你偷戒指，是想确认样本是否还在——可惜兰嫂早就把样本转移了，戒指上的齿痕，其实是她藏样本的位置密码！”
他指着笔记本上的齿痕：“每道齿痕的深浅代表数字，深的是1，浅的是0，拼起来是‘201’——刘兰超市的仓库编号！”
众人赶到超市仓库，在201号货架的底层，找到个生锈的铁皮盒。里面没有病毒样本，只有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兰嫂的声音带着喘息：“样本我藏在……刘兰的长命锁里……她脖子上戴着的……”
林定军突然想起，刘兰笔录时总摸着脖子，当时以为是紧张，现在想来，她是在保护长命锁！可卷宗里的照片显示，刘兰脖子上只有条普通的银链。
“不好！”林定军转身就往刘兰家赶，“刘兰有危险！”
赶到时，刘兰家的门虚掩着，客厅里翻得乱七八糟。刘兰倒在地上，脖子上的长命锁不见了，手里却紧紧攥着半枚金戒指——正是那枚被偷走的牡丹戒，戒面碎成了两半。
“是……是秦峰的人……”刘兰气若游丝，“他说……长命锁里的样本……能救他儿子……”
林定军看着那半枚戒指，突然明白兰嫂的用意：戒指内侧的“兰”字，其实是个拆分的密码，一半在戒指上，一半在长命锁的内侧！两者合在一起，才能解开样本的储存位置。而秦峰的儿子患有罕见病，需要m-07病毒的抗体，这才对三十年前的旧样本穷追不舍。
“长命锁呢？”
“被他们拿走了……去了……码头……”刘兰说完就晕了过去。
林定军看着窗外的码头方向，夜色正浓。他捏着那半枚戒指，戒面的碎玻璃硌着手心，像兰嫂未说完的话。秦峰想要的究竟是抗体，还是借“救子”的名义，重启当年被禁止的病毒研究？那枚藏着样本的长命锁，此刻正随着货轮驶向公海，而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起盗窃案，背后藏着的，是跨越三十年的阴谋，和无数被卷入其中的命运。
他拿起对讲机：“通知海警，拦截前往A国的‘远航号’货轮！重点搜查一个刻着‘兰’字的长命锁——那里面，有我们要找的答案。”
对讲机那头传来回应，林定军却盯着戒圈内侧的齿痕出神。那些深浅不一的凹痕，像是兰嫂在火海里咬着戒指留下的最后印记，无声地诉说着：有些真相，哪怕过了三十年，哪怕烧得只剩灰烬，也该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