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明天就要立秋了,今天下午的风已经若有似无得吹起,伴着午后的阳光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老远就能看到迷仙山脉覆盖的暗沉沉的云雾开始向北方飘远,漏出更多迷仙山脉的风姿来,还隐隐伴着一些兽吼,着实更加的神秘。
这过去的十来天里,人头攒动热热闹闹偶有嫌隙都没掀起什么重要的浪花,一派山河静好的错觉。
直到傍晚时分,文二丫和母亲刚在堂屋吃晚饭,就听到迷仙山里传来阵阵此起彼伏的低沉兽吼,文二丫自然知道这代表什么,今晚已经有实力不俗的队伍提前进山了。
就听到院子里有一个洪亮的声音骂了一声:“槽!不要命的一群疯子,师父看来咱么也该出发了!”
那师父名为云鹤真人,实力达到凝丹境界,淡淡应了一声:“是该出发了,不过也不用急于一时而贸然前进,毕竟这些年探宝下来,这外围自然也没什么太像样子的宝物了,让他们先开路也不失一个省时省力的办法。”
“是徒儿心急了。”贺云回复道。
“咱们也走吧,进去迷仙山脉万事要小心,不可急功冒进,毕竟你们都是第一次来,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云鹤真人嘱咐道。
几个徒弟纷纷应允。
最后听到一阵风声过后,院子里再无其他动静。
一宿无话,迷仙山脉的兽吼也嚎叫了一夜,这一夜一定是你死我亡的拼杀,混着探宝变强的美好愿望,寻天地奇珍,得仙人造化,与天争命,与人争机缘,与妖魔争仙缘。
这一夜也是桃花寨最安静的夜,可对于文二丫而言又是失落的一夜,准确说又是距离仙缘又远了一步的一年,在过完这个年她都十四岁了,这个年纪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毫无意义,可是对于一名有灵根的人来说,如果14岁还没进入引气入体,以后这辈子的修炼也难如登天了,毕竟年纪越大根骨已经成型,再有更多灵气洗礼也难有鸿沟式的跨越了,除非再有大机缘,可是大机缘梦里能有,外边的世界也有但是怎么可能会浪费在十四岁为探入仙途的你的身上吗?
其实文二丫和其他的小伙伴也别无二致,十四岁的少年虽然知道自己没有灵根,但是内心却从来都觉得会不会有一天得了老天爷的垂青,自己成了这方世界的天选之子,大机缘加身,一跃而起,成就一方仙途伟业呢?
梦想这东西,当然要有,万一哪一天能实现呢?
可是光活在梦想里的人,和逃避现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不由的想起了哥哥,那时候哥哥每天都说,等他有机会成了仙人就一定把单药送给自己,让自己像糖豆子一样嗑,也不知道何时,哥哥再也不讲这些给自己听,他跟着父亲出去做长工,被晒得皮肤黝黑,手上的老茧子每次摸自己的头发都像是锯齿般,被他摸乱。
任谁都想不到,这么一个憨厚的青年,当年也曾热血憧憬过修仙的日子,现在满眼都是吃饱穿暖的实际。时间就仿佛是过了保质期的孟婆汤,有再大的雄心壮志也架不住时间的附加在身体上的副作用。
桃花寨的安静在太阳再次升起时再次被打破,这次村长家,刘屠户家,还有另外五家寨子上草房里传来悲痛欲绝的哭喊声。
刘翠翠,刘三壮,还有另外五名小伙伴,就这么轻飘飘的烟消云散,戛然而止的突然。
看来命也不太分贵贱,该死的时候照样死,你看,有李翠翠这样子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小公主,虽然比不得镇上城里富人家的娇惯,但是毕竟那也算是村长家的希望。还有刘屠户家的独子刘三壮,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刘三壮的母亲哭晕倒了三次,还跟村长家直接撕破了脸,破口大骂刘翠翠这个害人精害死了他们家刘三壮,其他的几户人家心里也是对刘翠翠有怨言,但是可没胆量和村长硬来,只能哭丧自家的孩子命苦,最后几家人都给孩子做了个衣冠冢。
最后的下场尸骨无存,让人唏嘘。
母亲李子晴自然又是一阵眼角酸涩,但是谁又能奈何?她也只能无奈的探口气,送去了乡亲礼仪后,帮着几家料理了丧失,回来就又对文二丫一顿嘱咐,“千万不要冲撞仙人,更不要去那劳什子的晒谷场中间区域。”
一顿讲下来,文二丫耳朵都起茧子了,但是抬头看到母亲那红红的眼角,文二丫也知道这是一个弱小的母亲对女儿唯一的保护。
说着说着,母亲李子晴竟然开始呜咽起来,“二丫,是爸妈没啥本事,让你和你哥只能困在这穷山村。”
“娘!你说什么呢!我和我哥这都好好地呢,也没谁说你们不好啊。”文二丫看着拿袖子抹泪的母亲,赶紧进屋涮了个手巾出来。
“娘,我就不看着你哭了,我都晓得的,我出去玩了啊!”文二丫说着脚下生风的就往跑去。
“怎么说话呢,你这个死丫头!”李子晴反倒是被这么一打岔给打断了自己的心事,那股子伤心劲头就散了。
文二丫出了家门也没去任何地方,想了想还是去了村口晒谷场的那颗老桃树旁,伴着习习的南风摇曳的桃花树枝似是在翩迁起舞,片片桃花花瓣洒落了一地,美的如同一场梦境。
许是因为今天的丧事,今天树上出奇的安静,直到文二丫利落的爬到半树腰,她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刘峰。那刘峰这次并没有如往常般骑在树杈上看着晒谷场的方向,而是痴痴的望着迷仙山脉,踮着脚尖像是要看穿那片山头,看到迷仙山里的盛景一样。
“小峰,你怎么在这?柱子哥呢?”文二丫爬上树梢,依旧骑在自己的老地方,轻轻问道。
听到他哥的名字,刘峰眼底有一丝的暗淡,转身背靠老桃树的主干坐下道:“我哥昨晚跟着他师父进迷仙山了。”
“他只是个普通人啊,怎么能让他进迷仙山,这不是进去送死吗?”文二丫有点惊讶道。
“我哥可是天赋异禀,早在前天他都引气入体了,连他师父都夸我哥是个天才呢!”刘峰与有荣焉的回答,但是语气里还是难掩的失落和期许。
“柱子哥确实了不起!都快羡慕死我了!不过你也不赖,比我还小两岁,在学堂哪次老师不是夸奖你以后是状元之才。”文二丫状若无意的安抚刘峰道。
没想到刘峰还是摇了摇头,说:“那怎么能一样,我哥能修仙以后是仙人,而我就算是能考上状元又怎么样,还不是凡夫俗子一个!这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二丫姐姐,你难道不想修仙吗?”刘峰满眼向往的道。
“我——”这一问让文二丫有些卡壳,是她不想吗?是她不愿意吗?是她不能啊!没灵根再加上她这个年纪了,注定妥妥的凡夫俗子一个。
文二丫也没再接话,两个小家伙就这么在桃树枝上各怀心事的静静地坐着。
“二丫!回家吃饭了啊——”
“峰峰!回家吃饭了啊——”
很快就响起两家母亲呼喊自己吃饭的声音。
文二丫和刘峰迅速下了树杈,往家的方向跑,嘴里还拔高声音回复着:“来啦,来啦!”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桃花寨也比往常喧闹,只是大多数的修士行色来取匆匆,也开始有受伤的修士从前线被抬了回来,前线的消息也如同拨云见月般渐渐地被拼凑成一幅惊险刺激的画面,尤其是在馨儿仙子被她的大师兄送回来的时候,母亲还额外赚到了除了租房之外的一笔外快,那就是照顾馨儿仙子的护工工作。
不过这可是把文二丫给高兴坏了,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不能看看猪走吗?
听修仙者说探险的八卦,可比桃花寨的老桃树有吸引力多了。
为此,文二丫早就去打了很多松子来,炒熟,静待时机。
这不今天就派上用场了,文二丫赶紧端着小笸箩松子和一壶碗碗泉泉水泡的仙茶,来找赵馨儿解闷,顺带还准备了两个小马扎,她就坐在马扎上,一脸殷切的等着赵馨儿开讲。
馨儿仙子名为赵馨儿,身怀金火木三系灵根,按照她一次无意中的描绘文二丫才知道,她是嘉鱼王国三品御史大夫的女儿,小时候家里父慈母爱,父亲仕途通畅,母亲勤俭持家,一家其乐融融,在她8岁那年,父亲不知为何好好的染上了赌瘾,最后落得个倾家荡产的结果,也被王国罢免了官职,一家人流落成贫民,可是那年偏逢妖兽攻城,父母双双为了保护自己逃跑死在妖兽嘴里,是路过的师父云鹤子(当年还不能叫真人)看到她可怜才收了她做徒弟。
那晚她和师父师兄甫一进迷仙山脉边沿,鼻尖就被浓重的血腥味给笼罩,原来这迷仙山脉的妖物也箱趁着夜色出来偷袭这桃花寨,幸运的是它们被提前出发的修真大派的门人给统统绞杀了,然而那遍地尸横遍野的妖兽尸体还有那汇聚成的一条血色溪流至今都还没完全干涸,可以想象当时大战的惨烈。
就是经历过妖兽入城的赵馨儿,看到此种遍地浮尸荒野的场景,也是心里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