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忙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季思寒没有动，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宽大的皮椅里，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窗外的秋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留下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映照着城市遥远而模糊的灯火。
他就这样坐了足足半个小时。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温清凝那疲惫沙哑的声音，以及那句“我姥姥在乡下，身体不太好”。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他心上某个不设防的角落。
他试图用理智去分析，去压制——这与他无关，他不该插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刚刚才做出了选择……
但所有的理智，在一种更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想见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烧毁了他所有的冷静和权衡。
最终，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暗沉。
他拿起手机，动作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拨通了特助林砚深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林砚深沉稳的声音传来：“季总？”
季思寒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下达指令，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显得有些低哑：“查一下温清凝现在具体在什么位置。”
“要快。”
电话那头的林砚深似乎顿了一下，但没有任何疑问，立刻应道：“是，季总，我马上查。”
对于林砚深掌控的信息网络来说，这确实不是难事。
尤其是在已经有了大致方向（乡下）和电话号码的情况下。
不到十分钟，季思寒的手机就收到了林砚深发来的详细地址——一个他从未听过的、某个南方省份的偏僻乡镇下的具体村名，甚至还包括了大致的地图定位。
效率高得惊人。
季思寒看着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地名，眼神复杂。
知道了，然后呢？
要去找她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在他让林砚深去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言自明了。
如果不想去，他何必多此一举？
内心的渴望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只是他需要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来说服自己——他只是去确认一下情况，只是……去看看。
看看她是否真的需要帮助，看看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女人，到底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最终，季思寒遵从了内心那股强大而陌生的冲动。
他站起身，动作利落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却没有穿，只是随意地搭在臂弯。
他需要低调，于是选择了车库里那辆在他看来最低调的劳斯莱斯库里南。
黑色车身庞大而沉稳，虽价值不菲，但相较于他那些色彩张扬的超跑，已算是足够“朴素”，勉强能融入夜色而不至于太过引人侧目。
走出办公室前，他给林砚深发了最后一条信息，言简意赅：
「公司事务暂由你全权处理 有急事电话。」
他甚至没有说明去向和归期。
但林砚深是明白人，从他让查温清凝地址的那一刻起，恐怕就已经猜到了季思寒的动向。
将公司交给林砚深，季思寒是放心的，这个特助的能力足以在他短暂离开时稳住局面。
深夜的都市，街道空旷。
季思寒驾驶着这辆“低调”的庞然大物，汇入稀疏的车流，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向出城的高速公路方向。
车载导航上，那个陌生的乡下地名被设定为终点。
路程不近，预计需要好几个小时的车程。
季思寒专注地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面，表情冷硬，下颌线绷紧。
他不知道自己此行究竟是对是错，不知道见到温清凝后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这冲动之下的深夜奔赴，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他只知道，他必须去。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迫使他离开那个冰冷规整的世界，奔向那个有她在的、未知的、带着泥土气息的乡野。
夜色浓重，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发出沉稳的行驶声，载着一个内心波澜万丈的男人，驶向一场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的相遇。
公司的庞杂事务、家族的期许、联姻的压力，在此刻都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
这一刻，他只是季思寒，一个遵循着内心最原始冲动、去寻找一个答案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