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心的手还贴在地面上，耳朵紧挨着泥土。她听见了，那声音很小，像是种子裂开的声音，又像是根须吸水的轻响。她没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就在刚才，一株嫩芽破土而出，高出地面半指宽。她亲眼看着它从裂缝里钻出来，顶开头天晚上板结的土块。现在她的掌心能感觉到土壤在微微发烫，不是太阳晒的热，是种从地底往上涌的暖意。
她突然睁眼。
一道光从葱苗根部散出来，幽蓝色，像萤火虫飞过草丛时留下的痕迹。那光顺着茎秆往上爬，一闪一闪，照亮了周围的一小圈土地。她心头一跳，立刻坐起身，转身背对着菜地，把刚长出来的几株葱挡在身后。
这光她认得，是系统灵力反哺的结果。打赏越多，灵力越强，作物长得越快，还会带点发光现象。可这事没法跟村民解释。
她刚站稳，远处就传来脚步声。火把的光在田埂上晃，人影拉得老长。有人边走边喊：“快去看啊！颜家那片荒地闹鬼了！”
王翠花走在最前头，手里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攥着扫帚。她一看到颜心心站在地边，立马指着她大叫：“就是她！昨晚偷偷埋东西，现在地里冒蓝光，这不是妖术是什么？”
后面跟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年纪大的拄拐杖，年轻的拎锄头。他们站在田埂上不敢下来，伸脖子往菜地里瞅。
“昨天才撒的种，今天就长这么高？”一个老头嘀咕，“我种了一辈子葱，没见过这种邪门事。”
“肯定是阴门术！”王翠花嗓门最大，“听说有种邪法，拿活人血浇地，能让庄稼一夜疯长！你们看那光，绿不拉几的，瘆人！”
人群嗡地一声吵起来。
颜心心听得清楚，但她没慌。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叉腰站直，声音比王翠花还响：“什么阴门术？你家肥料施得好，也能长！”
众人一愣。
系统弹幕立刻蹦出来：【宿主吹牛过度，建议立即证明】
她不理。
弯下腰，伸手薅起一株葱。根系完整，泥土簌簌落下。她抖了两下，把葱举过头顶，让火光照清楚：“你们睁大眼看，这是什么？不就是葱吗？叶子绿，根白，闻着还有味儿——香不香？谁来闻？”
没人应声。
有几个往后退了半步。
王翠花梗着脖子：“长得快就是不对劲！哪有第一天种第二天就出苗的？你肯定使了邪招！”
“我使什么招？”颜心心冷笑，“我会飞天遁地还是画符念咒？我是靠一锄头一铲土翻出来的地，一瓢水一瓢粪浇出来的苗。你说我用妖术，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儿做法了？嘴里念经了？地上画圈了？还是烧纸钱了？”
王翠花张嘴想骂，却被堵得说不出话。
颜心心往前一步，把葱往她面前递：“你不信？那你尝一口。生吃也行，回去炒菜也行。要是吃死人，你再来砸我家门。”
王翠花脸色变了，连连摆手：“我不吃！谁知道你下了什么毒！”
“不吃是你自己怕。”颜心心收回手，转头看向其他人，“谁敢上来尝？免费送，一把不够给两把。长得快怎么了？长得壮不好吗？你们嫌太快，我还嫌太慢呢！我要是真会妖术，早就种出金瓜银果给你们瞧瞧了。”
人群静了几秒。
有个年轻媳妇小声问：“真……真是肥料的事？”
“当然。”颜心心点头，“我用了特制肥，发酵过的豆渣混鸡粪，再加点草木灰。比例是我自个儿调的，别人学不来。你要不信，回家试试？保证你也长这么快。”
那媳妇犹豫了一下，往前挪了两步：“那……我能要一点试试吗？”
“可以。”颜心心爽快答应，“但先说好，我没那么多现成的给你。你得等我攒够人气值，才能兑换更多。”
“人气值？”旁边老头听不懂。
“就是有人看我种地，给我打赏。”她随口解释，“打赏多了，系统就奖励好东西。”
她说完才发现说了不该说的。
果然，王翠花眼睛一瞪：“你看！她自己都承认了！什么打赏系统，分明是勾通信鬼的暗语！青竹镇几十年都没人见过这种葱，偏偏她一来就冒出蓝光，这不是妖女是什么？”
她挥舞扫帚，冲身后人群喊：“咱们不能惯着她！上报里正，烧地驱邪！不然全镇都要遭殃！”
几个老人跟着附和。
颜心心却笑了。
她低头看了看脚边的葱苗，那些幽蓝的光还在流动，但比刚才弱了些。系统提示任务进度已经到65%，说明生长阶段基本完成。只要不再被人踩踏破坏，今晚就能进入稳定生长期。
她不怕他们闹。
她只怕他们不来。
她抬起脸，目光扫过一圈，最后落在王翠花身上：“你要报里正？行啊。那你现在就去。我告诉你，我这葱明天就能割第一茬，三文钱一把，全镇最便宜。你要是不怕丢脸，尽管带人来拆我的地。”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不过我提醒你，等以后你们家孩子饿肚子的时候，别哭着求我卖你一根。”
王翠花气得脸通红：“你敢咒我孙子？”
“我没咒。”颜心心摊手，“我只是说实话。今年春旱，各家菜地都枯了，只有我家这片绿油油的。你要是觉得这是灾祸，那就当它是灾祸。我不管。但我这片地，谁也不准碰。”
她说完，弯腰又拔了几株葱，整整齐齐摆在陶罐边上。
“明早开市，照常叫卖。”她拍了拍手上的土，“爱吃不吃。”
人群开始骚动。
有人想走，有人还想闹。王翠花咬牙切齿，却不肯先退。
颜心心站着不动，双手叉腰，像一堵墙挡在菜地前面。
月亮被云遮住，火把的光照在她脸上，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长。
系统弹幕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跳出一行字：【检测到群体敌意值上升，建议开启直播进行舆论反击】
她没回应。
她知道该怎么做。
她只是盯着眼前这群人，一个都没放过。
然后她慢慢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在掌心搓了搓。
土是湿的，带着温度。
她抬头，对着王翠花咧嘴一笑：“你说我用地是邪法？那你摸摸这土。热不热？香不香？这才是真正的活土。你们那点老经验，守着干巴巴的地啃种子，凭什么笑话我？”
王翠花嘴唇哆嗦：“你……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颜心心站起来，一脚踩进菜地边缘，“你来踩一脚试试？敢吗？”
没人动。
她环视一周，声音冷了下来：“想围我，可以。想毁我地，也行。但我要告诉你们一句——我颜心心不是软柿子，捏得出汁就捏。谁敢动手，我就告到县衙，赔我损失不说，还得当众磕头道歉。”
她指着地上刚拔的葱：“这些，明天照样卖。三文钱一把，童叟无欺。你们爱信不信，爱买不买。”
风刮过来，吹动她的衣角。
她站在菜地中央，手里攥着一把葱，泥土沾在鞋底，脸上没有一丝怯意。
远处有人低声议论，有人说她是妖女，有人说她胆子太大，还有人悄悄问能不能预定明天的葱。
王翠花终于忍不住，跺脚吼道：“你们别听她瞎扯！这光绝对有问题！等半夜鬼魂出来，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那你就在这守着呗。”颜心心嗤笑，“带床被子，拿个凳子，好好看热闹。要是真见鬼了，记得叫我一起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