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谢桑宁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召来了左良。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属下问遍了跟随国公爷回来的士兵，一个个都是守口如瓶，属下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大概猜测，或许军中出了叛徒才害了大少爷。”
叛徒？
上一世太子和定国公就曾在西北军中安插人手，莫非这一世他们倒台之前就提前下手了？
谢桑宁仔细回想，似乎两世北莽扰边的时机都选得很巧妙，若说真有勾结也不无可能。
废太子和慕南瑾这对皇家兄弟可真是好笑，一个个与外族勾结只为谋夺兵权，除掉守边良将，他们的目的究竟是夺权，还是亡国？
借助外族夺来的皇位他们真的坐得稳吗？
“今日打听的事不可声张，明日进宫赴宴你选几个身手好的跟着，另外叫府中的人都提前做好准备。”
左良不解，“小姐的意思是明日宫宴会有意外？”
谢桑宁没多做解释，“有备无患，先准备着。”
“是。”
次日就是招待北莽使臣的宫宴，成国公府自然在奉命进宫参宴之列。
谢桑宁早早陪着方氏一起进了宫，先去坤宁宫拜见皇后。
她今日穿了一身湖水蓝绣月白色梅花的云锦长裙，行走间裙摆如流水起伏，泛起层层涟漪，举手投足尽是风姿绰约，直叫人移不开眼去。
“可真是个标致的姑娘，成国公夫人好福气，这般出色的女儿着实让本宫羡慕。”
皇后一见到谢桑宁就将她拉到身边，更是不吝夸赞，愣是把谢桑宁说得脸泛红霞，艳若桃花。
苏凝霜在一旁凑趣道：“母后见了宁宁，眼里就再没我们这些俗物了。”
皇后指着苏凝霜对淑妃笑道：“你这个媳妇呀，真是生了副伶牙俐齿。”
淑妃也笑，“还不都是娘娘您平日宠着她，不然她哪敢呀！”
靖安侯夫人凑趣道：“娘娘要是喜欢宁宁，不如让六殿下将人娶回来，给您做儿媳妇？”
“你这话可是说到本宫心坎上了，就怕成国公夫人舍不得。”
方氏早猜到了慕南泽的心思，就冲他几次三番登门来看谢桑宁，从献州回来时更是毫不避讳地送谢桑宁回府，方氏一个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瞧了瞧站在皇后身边的谢桑宁，见女儿面上只有羞涩并无不喜，就明了了。
只是她家老爷掌着兵权，六皇子又传言身体不好，这门亲事只怕不会那么容易随了两个孩子的心意。
于是斟酌回道：“娘娘喜欢她是她的福气。”
至于婚事成与不成，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皇后也没想就这样草率定下，只是借此将口风送出去，儿子好不容易看上个女子，她就得帮儿子看紧了，不能让人觊觎了去。
见目的已达到，皇后适时地转换了话题。
眼看着临近开宴的时候了，皇后就领着各宫嫔妃和几个命妇往崇德殿去。
苏凝霜故意落后了几步与谢桑宁走在一处。
“听闻你大哥腿受了伤，可有大碍？”
谢桑宁摇了摇头，“不太好。”
苏凝霜拍了拍她的手，“你也别太担心，或许葛老先生会有办法呢，等他从朔州回来，让他给你大哥看看。”
“嗯，说到葛老先生，也不知表姐他们进展如何，病情有没有控制住？”
一提到此事，两个人心中都不好受。
苏凝霜：“一想到明珠她们在边关受的苦，再看看宫里这花团锦簇的，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听闻父皇已经下令让展清彦班师回朝了，等展侯爷的灵柩回京，又不知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同样出身将门，亲人战死的痛，苏凝霜也曾感同身受。
谢桑宁抬头望着渐渐显出轮廓的崇德殿，轻声道：“欠了的都是要偿还的。”
苏凝霜拉了拉谢桑宁的手，凑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今日褚贵妃没来坤宁宫。”
谢桑宁这才注意到的确未见到褚贵妃的身影。
“发生了什么事？”
苏凝霜声音更小了些，“听说她有孕了。”
什么？
褚贵妃竟然有孕了？
谢桑宁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
前世不曾听说褚贵妃有孕，莫非这也是她重生带来的变数？
不得不说慕南瑾还真是好运，妻子有孕，极有可能生下皇长孙，现在母亲又有孕了。
褚贵妃得宠，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就轻易不可动摇。
谢桑宁突然有点想慕南泽了。
自从送了葛老先生和林染离京，他们就没见过了。
他已经有意要对慕南瑾动手了，也不知褚贵妃有孕会不会扰乱他的计划。
谢桑宁一路胡思乱想着，直到进了崇德殿，纷繁的思绪才停了下来。
皇子们的坐席上，大皇子正和妻子温声说着什么。
自从大皇子妃生下长女，皇帝就动了给大皇子纳侧妃的念头，最后却都被大皇子给拒绝了，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在民间也是一段佳话。
五皇子慕南璟和苏凝霜新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自然是恩爱异常。
倒是难得见到慕南瑾对沈昕柔竟也这般温柔小意，只是旁边的柳侧妃多少还是破坏了那和谐的气氛。
谢桑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不妨与柳侧妃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柳侧妃倒也大方，面带善意地点了点头，反而让谢桑宁有些不好意思再看了。
另还有几个年幼的皇子在，却独独不见慕南泽。
他去哪了，难道又病了？
不等谢桑宁再想，皇上已经携着褚贵妃的手进了殿，跟在身后的竟还有她的父亲谢闫，和两个不认识的男子。
看那两人的打扮，应是北莽的使臣。
待到行礼落座，谢桑宁才注意到父亲的面色不是很好。
今日使臣拜见皇帝，必然是为了和谈之事，可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六皇子到！”
太监的通传声将谢桑宁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慕南泽手持画卷，缓步走到殿前，“参见父皇，请恕儿臣来迟。”
谢桑宁看着那清隽的背影，心下怦然，他竟也穿了湖水蓝的长袍。
远处的苏凝霜悄悄冲着谢桑宁眨了眨眼，谢桑宁忙低下头，生怕被人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上首的皇帝正看着慕南泽手中的画卷，“泽儿来迟可是为了手中之物？”
“正是，此图为千里江山图，是一名为苏尧的名士所绘，儿臣偶然识得此人，特求来此图献于父皇。”
已有宫人上前小心地将画作展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雄伟壮阔的画作吸引，没人注意到褚贵妃恍然变幻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