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到了，就不跟你们多聊了，再见，年轻人。”
“再见，迈凯瑞。”
圆月初上，踩着稀疏的星光，中年男人背着手，逆着人群的方向一步步走远。
人流涌动，王面侧身静默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直至那道身影被黑暗淹没。
他总觉得那个人并不简单。
“队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斗兽场跟月鬼他们汇合吧。”漩涡顶着自己的‘战利品’，往前走出一段距离。
深棕色的羊皮帽子侧边坠了一根羽毛，看起来倒是很符合他的风格。
“嗯。”王面收回视线，四周照明用的篝火和油灯渐渐亮起，却比不上此刻的月光明亮。
他抬头看向斗兽场的方向，椭圆形的三层拱廊之上，是皎洁的圆月。
「在月圆之夜的最高处，你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维纳斯当初给予的提示在脑海中恍然浮现。
王面蓦地回头，看向了迈凯瑞离去的方向，在一片参差不齐的建筑群中，一座矗立着无数大理石雕像的尖塔塔建筑沐浴在月光中。
“最高处...”王面出神地喃喃自语。
漩涡见他一脸严肃，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队长，你怎么了？”
“我知道了。”王面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下意识往前跑起来。
“你先和月鬼他们汇合，我有点事，待会儿见!”
“什么事啊？(。-w-)”漩涡挠了挠头，还想要说些什么，再抬头看去时，王面的背影已然被人群淹没。
“我去，跑这么快?!((???|||))掉钱啦？”
刚入夜的罗马碎星闪烁，圆月朦胧，嬉闹的人群往斗兽场的方向涌去，在密集的人群中，一个逆流的白色身影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敏锐的孩子。”
“他很聪明。”银色长发铺撒在身后，手抱羊角的女神坐在教堂的最高处，海色的眼眸俯视着下方。
“他那个朋友也不赖。”低沉戏谑的男声响起。
站在福尔图娜身边的，赫然是和漩涡下棋的那位中年男性。
“维纳斯似乎在那孩子身上留了点东西。”中年男人眯了眯眼，饶有兴味地开口，“欲望的引线...这可真符合她的作风。”
“无聊的恶作剧。”福尔图娜淡淡开口。
墨丘利摆了摆手，“毕竟只是一团残余的力量虚影，你不能指望她有什么思考的能力。”
在这片领域环境中，除了福尔图娜这样真实存在的神明，就只剩下他和尼普顿这样的灵魂碎片，还有维纳斯那样的力量虚影了。
如果用‘存在’的概念来区分他们。
那么福尔图娜的状态是‘存在’，维纳斯的状态是‘存在过’。
而墨丘利和尼普顿则是游走于二者的边缘。
“看着现在的样子，总有种还在过去的错觉。”
闻言，福尔图娜的眼睫颤动一瞬，有什么浅淡却沉重的东西在她眼底滑过，“只要我还记得，这些就一直存在。”
“嗒嗒——嗒——”若隐若现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墨丘利注意到了动静，闭上眼笑起来，“看来有客人来了，我先去找尼普顿喝酒了，之后见。”
在墨丘利消失同一时间，发丝凌乱的的男人站在了教堂的顶端。
白皙清秀的面庞因为夜风，浮上了些许红色，王面站在原地，看着坐在边缘的银发神明，却是忽然犹豫起来。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在这远离繁华的寂静里叫出了那个最熟悉的名字。
“Fortuna...”
有些名字就像咒语，在心里默念时只觉得缺了些什么，可真正说出口时，又会因为那些过于急切的情绪而懊恼。
蓝色的眼瞳看了过来，含着繁星的微光，一点一点，温柔平静，“为了找到这里，很辛苦吧。”
王面怔愣片刻，摇了摇头，“没有。”
“在这里，还习惯吗？”福尔图娜重新看向远处的人群，在这座教堂的最高处，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一切事物。
王面走近她的身边，曲起一条腿在边缘坐了下来，“嗯。”
嘴角无意识地抿起，泄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要让我们来这里?”
看着王面晦涩的神情，命运之神只是缓缓地伸出手，贴了一下他有些冰凉的侧脸。
“因为，我想要完成一些事情。”
“是契约吗？”王面看着她的眼睛，“不能让我来做这件事吗？”
清澈的嗓音含了不解，却依旧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信任，“为什么要带漩涡他们一起进来...”
福尔图娜沉默了片刻，思索许久后，她缓缓开口，“如果一个人来做，会有些困难，而且...你看起来很疲惫，阿免。”
指尖顺着侧脸滑进发丝，温柔地揉了揉那一头短发，“我总觉得，你好像有心事。”
简短的话语却像是有什么魔咒，让人心脏酸软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溢出，往头脑的方向冲去。
就像是沉在温水中，伴随着窒息的恐慌和不由自主地沉溺。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看看我的想法呢？”
群星寂静，王面的神色平静淡然，只有眼底逐渐浮起的红意越来越浓。
“你说，人类才会说谎。”
“那命运，看穿了我的谎言吗？”他伸出手，在呼啸的晚风里抱住了命运之神。
浓密的银色发丝从王面的指缝间划走，只留下那条红色的丝线缠绕住指尖。
「所以，我只是价码吗。」
.......
当深意被掩盖，其下的真话就会变得更加浓烈。
“不是的。”命运之神给出了答案，在所有经过藻饰的问题里，她看出了真实的情绪，“‘交易’是约定，价码是力量...”
“阿免，只是阿免。”
福尔图娜环住王面的肩颈，闭上眼，静静地贴着他柔软的发丝，“想要，再靠近一些?”
手臂圈紧，王面却是沉默着。
有些东西脱离了禁锢，露出了原本固执而强势的原貌。
直到，彻底崩坏，“...嗯。”
“就这么相信我吗？”命运之神轻声开口。
“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王面抬起头，注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睛，他清醒地看着自己陷入混沌的边缘。
“我也不想再有其他选择。”
他早就将自己逼入‘绝境’。
“我的愿望，只有‘命运’能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