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猜到你在这里。”
光影重叠，林叶簌簌，枝杈曲折茂密的古橡树下，金红色的落叶摇曳着日光落下，僻出一角安宁的休憩之地。
“嘘——”将食指竖于唇前，命运之神无声地垂眸。
斑驳的光晕落在浅棕色的发丝间，映出那张安睡的侧脸，虚环在神明腰间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只有在此刻，才能看清王面眼下的疲惫。
“他怎么在这里?”尼普顿从湖面探出头来，有些幽怨地注视着坐在橡树下的福尔图娜，神力将话语直接传递进入对方的脑海。
“人类的躯体承载不了太多神力，待在这里能帮他尽快适应。”
依靠在树干上，福尔图娜的右侧羽翼张开，遮住了王面头顶的日光。
温热的呼吸扑撒在颈间，命运之神近乎纵容地放任他的靠近。
尼普顿从水中变回自己真实的样貌，就这么顺势坐在了岸边，“也是，毕竟就剩一根独苗了，你不重视才奇怪。”
“外面，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那几个孩子，比我想象得要优秀一些。”尼普顿扬了扬下巴，颇为傲气地竖起手指，“不过，也只有一点点。( ? )”
“(?_? )说谎，是要被惩罚的。”
“=????(??? ????)我开玩笑的。”尼普顿看着福尔图娜眼神，背后一凉，身上的触手拍打了一下水面。
“哗——”轻微却突兀的水声在这寂静中响起。
原本熟睡的王面在瞬间作出了反应。
“.....谁。”他想要睁开眼，可是在顷刻间被捂住了双眼。
而后是重新袭来的困意。
“只是一条鱼而已。”福尔图娜挪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继续睡吧，不会有事的。”
眉头紧蹙，王面强行睁开了眼睛，下一秒，他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眸，脸颊贴着神明温热的肩颈，平稳的心跳声透过肌肤传递，是最好的催眠曲调。
耳后的潮红已然攀升上不一样的热度，理智叫嚣着松手，身体却愈发靠近，直到头脑陷入黑暗，他闭眼埋入那头银色的长发。
“喂喂喂，这小子没有脆弱到这种程度吧?”被丝线绑住的尼普顿仰躺在水面上，幽怨的声音在福尔图娜脑中回响。
“太溺爱人类的话，可是会被‘欺骗’的。”尼普顿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福尔图娜，我开始好奇他最后发现要和你‘为敌’时候的表情了。”
“想要改变命运，就得有和‘命运’对抗的觉悟。”即便现在只剩下了些许灵魂的残余，作为十二主神的尼普顿依旧能够做到许多事情。
比如，从细枝末节处，看透人心。
健壮的肢体再次化为蝠鲼的模样，他沉沉地开口，“狡猾的人类总以为掩盖了自己的想法，可惜在净水遍布之处，内心无所遁藏。”
“......”听着尼普顿意有所指的话，福尔图娜只是低垂着眼，昳丽漠然的面容上看不出其他情绪，唯有银发上洒落的星辉为她增添些许生气。
“要来打个赌吗？”
“什么?”尼普顿一愣，却是笑起来。
“来赌，这一场‘游戏’的结局。”福尔图娜轻轻拉开腰间的手，从橡树边站起。
指尖颤动，王面的意识昏沉，他想要抓住些什么，躁动的情绪让他透露出些许不安。
橡树金红色的落叶飞入他的掌心，是毫无重量的空荡。
那是突如其来的委屈，是感受过‘得到’的喜悦后，骤然落空的怅惘。
感受到躁动的尼普顿有些诧异地开口，“这小子竟然还能醒着?”
“或许是人类对陌生环境的本能...”福尔图娜半蹲在王面身前，指尖落在他的眉心，属于命运的气息顷刻间充斥了这一片空间。
尼普顿不置可否，“说回刚刚的事，赌约有了，赌注是什么？”
“三叉戟。”福尔图娜转头看向他，“如果我赢了，我要你的三叉戟。”
“可以。”尼普顿爽快地点头。
反正他的灵魂碎片也支撑不了太久，三叉戟给福尔图娜又何妨。
“那如果是我赢了，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带我最后的力量残余，回到真正的罗马...”尼普顿的嗓音中失去了笑意，他浮出水面，看向福尔图娜，“如果可以，让我和安菲特里忒待在一起。”
神明湮灭后什么都不会剩下，只有最后的力量残余能够短暂停留。
“可以。”场景变换，当尼普顿和福尔图娜再次出现在斗兽场时，幻境的时间已至黎明。
“狄安娜的猎弓，伏尔甘的铁锤，乌拉诺斯的原瓶，墨丘利的羽帽...还有，福尔图娜的冠冕。”
旭日初升，璀璨的黎明在斗兽场残缺的一角显露。
四位以人类样貌掩饰自身的神明站在黎明无法照耀的街巷内，望向另一端。
那是已经无法触及的世界，只有命运之神站在那里，与他们隔着晨昏的边界，静默的对视。
“这是最后的‘试炼’。”
“在黄昏到来之前。”
“我们的灵魂。”
“永不湮灭。”
这是迷雾到来前的最后一天，也是...诸神的黄昏。
“卿颜...卿颜! ”
太阳已经彻底升起，在斗兽场的拱廊之上，有一个身影逆着光站在边缘。
为试炼倒计时的命运之神仰起头，在她蓝色眼瞳中，映出那道跳下来的紫色身影。
“诶?我靠! Σ(?д?|||)?? 啊啊啊啊啊，怎么这么高啊! ”
熟悉又惨烈的尖叫声响彻黎明，如果月鬼在这里一定会嘲笑他。
从二层的拱廊跳下来，能不高吗？
“这里。”从高处跳下来的身影极速靠近地面，穿着灰色队服的少女迈步向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或许比想象的，要好一些。
不过这一次，可是两个人互相拜年了。
跪在地上的漩涡面色苍白地看着半蹲在地上的福尔图娜，“我，腿软......(*?????)”
福尔图娜能清晰地感觉到漩涡抓在她手腕上的手在颤抖。
她记得，漩涡非常恐高。
“为什么，忽然跳下来?”
漩涡挠了挠头，发丝间似乎还带着清晨的水汽，“忘记了。”
“看见你在下面，就忘记了。”他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撇开了眼，故作轻佻地开口，“之前禁墟用习惯了，今天忘记不能用了。”
“你的衣服，湿了。”福尔图娜没有深究他的话，只是看向了漩涡有些潮湿的衣服，“你在这里，待了一晚上。”
漩涡咧开嘴笑起来，“昨天晚上玩得太高兴，在这里睡着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也算好事，我这不就跟你汇合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