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须遥建议去举行祈福仪式的场地看看,萧金对此持有不同的看法:
“既然整个祈福仪式都只是个幌子,作为明面上的祭祀,大概不会留下什么证据,不如去当初主持祈福大典的人家里瞧瞧,哼……”
他闷哼一声,因为想起了现任主持大典的祭司正是陈家小儿子的父亲。
如果说杀死气运之子就是他们的谋划的话,他的儿子大概率是个意外。
能亲手将年仅十五岁的儿子送上断头台的,他还是这个镇子的第一人。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到底有什么利益,才能让他不惜牺牲自己儿子的性命,也要去做的呢?
萧金猜想了两种可能——
其一,这背后真有什么能让他们家族发达的力量,他为了振兴整个家族,所以才会舍弃儿子“微薄”的性命。
但这个理由无法说服萧金,毕竟几十年过去了,陈家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他看不到东山再起的希望。
那就只剩另一种解释了:他是被逼的。
那么,逼他做这件事的背后的势力又会是谁呢?
还有一个问题:杀死这群“气运之子”的,和用萧重苦弄出“神主”文化的,是不是同一批人?
直觉让萧金相信弄出这两件事的是同一双大手,但他现在还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义。
况且从萧重苦去世后,小镇再无新的“气运之子”,像以前那样的祭祀不再举行,再想抓到证据,也没有好的机会。
萧金一时之间陷入困境,估计去陈家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里的人总给他一种奇怪的、非活人的感觉,就像这一切都是被计划好的一样,每个人都是积木的一块。
“现在还有那样的祭祀吗?”霍须遥不禁怀疑,这里相比于二十多年前,已经大变样了。
祭祀虽然换了种形式,但萧金隐隐觉得“邪恶”只是被隐藏起来了而已,说不定这种“吃人”的勾当,他们还在继续做着。
萧金没有直接回答霍须遥的话,他提出了一种极为形象的比喻:“极北镇就像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而我们则是落入水中的人。”
“你觉得,”他的表情极其镇定,但霍须遥能从中看出隐隐的担忧,“透过水面,我们能看到什么?”
直觉告诉霍须遥,这小子铁定话里有话,但他还是顺着说下去:“…天空。”
“不。”萧金若有所思的抬头仰望他所处位置的天空,故意把声音拉得很长,还夹带着某种悲伤:“是被遮蔽的天空。”
“你怎么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
霍须遥知道他想说什么,这里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一种古怪,但不论有多大的阴谋,以他和萧金的实力,还不至于栽在这里。
除非…除非这里的某个山洞(似乎这里看不到山洞一样的结构),或者地底(初步来看,小镇没有这样大的地方)也藏着一只孕育了整个族群的类儒母体。
但这里位于汉城的东北角,距离人体交易的中心点,即汉城的西南边境最远,类儒母体想在这里存活,不是个明智之举。
况且这个地方的温度,对类儒来说,比人类的体感还要不好受。
众所周知,类儒的体温平均比人类高10度左右,所以它们其实更耐热,不太适应这样的低温环境,通常会和自然界的其他动物一样,选择冬眠。
最重要的是,霍须遥没在这里感受到任何类儒存活、活动的痕迹。
如果是在汉城的南方城市,霍须遥就要有危机感了,因为上述条件在汉城南方基本不可能实现,多多少少都会有那么几只类儒藏在人群里或者某个不知名的旮旯角落里苟活着。
即便如此,霍须遥对此仍存有疑心。
他昨天几乎把小镇逛了个遍,但仍有许多未及的地方,他打算今天找个理由走一趟,必须排除所有可能的 潜在风险。
萧金摇了摇头,好像刚才那些话他没说过:“我们去陈家吧。”
两人一起将整个洞用积雪铺好,伪装成从未有人来过的样子。
为了以防万一,霍须遥还在洞里留了一只活的松鼠(他早上刚抓的)。
自从升到八代后,他无意中发现,如果用自己的血肉喂食动物,他就能共享这只动物的五感。
只可惜他运用的机会还是太少了,现阶段的共感依赖运气和载体,大多时候五感都不清晰。
不过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好了,相当于他拥有了额外的无数只“眼”,这些“眼”可以帮他做很多事。
如果有人想来销毁证据,通过松鼠这个载体,他就能“看”见或者“听”见。
从山上下来后,穿过层层薄雾,他们又回到了原先的街道。
趁着天色还不太亮,没什么人关注他们,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两人深谙此理,加快了脚程。
快到陈家时,转过小巷,萧金走得急了些,不小心撞到一个男人,连连道歉后,那人没有回应,竟直接走开了。
“这个点行色匆匆,不是救人,就是杀人。”
霍须遥开玩笑的一句话让紧张的萧金瞬间放松下来,他原来还怕被镇里人知道行踪:“继续走吧,天差不多要亮了。”
霍须遥应声跟上,他留意到刚才那个男人(没看见脸,看身高和体型像是男性)戴了帽子,穿一身黑,和萧金撞上后还往下压了压帽檐,一言不发,很不寻常。
看他拐过来的方向应该也是陈家,是陈家人吗?
霍须遥的思虑还没有答案,萧金已经领着他抵达陈家门口。
不似程家大门紧闭,这户人家的大门半掩着,似乎正在等待他们进入。
不过这也印证了霍须遥的其中一个猜想——刚才撞到的那人正是从陈家出来的,行色匆匆连大门都来不及关。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萧金伸出去的手又猛地缩了回来,好似碰到了烙铁。
霍须遥后退半步,以示他的态度:“我也是…”
如果只是陈家人晨起活动,不至于穿得那么隐蔽,而且连门都没关,更不像是一个准备好做晨起运动的人的行为。
两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现在他们的思路连结在了一起:刚才那个不是陈家人,而且他一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坏了!”萧金猛地推开门冲进去,动作和方才大不相同,这次是不带着丝毫犹豫。
里面一片死寂。
和霍须遥猜的差不多,从遍地的尸体来看,这户人家被屠满门了。
他迅速检查了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被某种利器割喉而死,动作干净利落,一定是专业的刺客。
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灭陈家满门呢?
太巧了。
啊,是啊,就是要巧才能赶上时机不是吗?
霍须遥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他们果然还在某些人的监视里,杀死这家人就是一种警告,警告他们不要再查下去。
毕竟,唯一和陷阱里的那些尸骨相连的线索就是陈家那老头,这下好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显然也认识到了这点,像是被人堵住喉咙一般难受,萧金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突然,有道白光一闪一闪的出现在墙头,是隔壁家的三楼阳台!
“看来这还不是最坏的事,妈的……”
霍须遥小声咬牙骂了一句,看来他们被人耍得团团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