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短暂快乐
晚上,陈一航去鹿苑照顾新生小鹿,有好多需要人工喂奶的,失去了幼崽的黑山羊妈妈就充当临时奶妈。于海峰送来几头奶山羊,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李想悄咪咪地联系雪糕供应商,搬了一个冰柜来,装满各种各样的雪糕冰淇淋。
八点多,陈一航满身动物味道地回来,去洗了澡,下楼厨房去泡茶。一转头,见一冰柜的雪糕,果断抛弃茉莉花茶,拉开冰柜门,整个人扎进去翻找。
李想拿手机唰唰拍照,比新商场开业还高兴。
陈一航不喜欢奶油巧克力,专门找纯冰棍,咔咔嚼着。
李想看着他都觉得牙酸。
“你不牙疼吗?”
“我哥是牙医,我的牙齿可好了。”
“你哥是牙医,他顶多可以修理你。你的牙齿好不好,是你爸妈给你的。就我看来,他们给你的这副身体不怎么好,你还是悠着点吧。”
“不好吗?”
陈一航咬一口冰棍,把李想按在沙发上,一口咬住他,把冰块渡进他嘴里。
李想确实是牙不好,冰得他牙齿发酸,脑壳疼。
他抱住陈一航,就有点意动了。
从过生日那次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没碰过了,说起来都离谱。
李想拉扯陈一航的运动裤。
“你太过分了你,让我独守空房啊!”
然而,又有电话来。
李想气得要命,把他的破手机扔了,翻身按住。
手里没吃完的冰棍摇摇欲坠。
陈一航几乎跳起来!
李想牢牢按住他!
“忍着!”
李想来了脾气,按住他的手,我还料理不了你?
陈一航绷紧身躯,眼底有些不寻常的光。
李想将其一概理解为挑衅,不可能让你反攻的,你放弃吧。
可他实在是放松不了,李想也难受,俯身亲亲他。
“宝贝儿,你别紧张啊,咱俩也不是第一次了。”
陈一航偏过头,眼泪就流了出来。
李想心头一软,动作放缓,亲亲他的眼尾,舌尖卷掉泪水。
“一航,这段时间我觉得你其实并不是很开心的。你看着我的眼神总是……总是让我心里很酸。别这样,你别怕我走,我哪都不去,等忙完了我们出去玩。你要永远忙不完,我就永远等你。”
陈一航闭了闭眼,咬住下唇,眼泪滚滚而出。
几秒种后,他像是想通了似的,放松身体,抬手抱住了李想,急切亲吻。
他的吻技一向很好,李想沉醉其中,但心中仍旧是云里雾里。
陈一航喘息着分开,眼底一片雾气。
“李想,你想要的我给你。”
“那当然好!”
夜半时分,外面起了风,树影摇晃得厉害。
两人拉紧窗帘,靠在被窝里看手机短视频,《你好李焕英》电影的测评。
李想亲亲他,要不然咱们看一下正片吧。
陈一航推推他的脸,把他推到一边去。
“那时只是为了哄你,我也并不是真心想看,我也不想哭。”
“好啊你!把人追到手就不装了。”李想咬牙切齿地把人按住咯吱:“我就知道你满肚子心眼!”
陈一航毫不反抗地被推倒,t恤被推高,他眼睛亮亮地笑起来。
“听说你吃了很多菠萝?”
李想莫名其妙。
是,吃了,挺好吃的。
陈一航眼睛眯起,闪现出狼一样的眼神。
衬衫下摆被掀起来,稀疏的睫毛被压倒,薄薄的粉粉的眼皮微微合拢,眼神痴迷而爱恋,不像是他取悦别人,反倒像是他在苦苦哀求一样想要很久的东西。
李想连连抽气,他虔诚又圣洁,自己有遐思也不对,没有感觉也是骗人的。
“看出来了,你是真喜欢哥哥的迈巴赫。”
陈一航眼睛亮晶晶,直勾勾地看着人,薄薄舌尖舔了舔唇角。
“喜欢。”他哑着嗓子说。
李想再也绷不住了,把人蹂躏了一通,弄脏他的脸。
陈一航一只眼睛闭着,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
上一次他说不出话来,一只眼睛被捂住,自己只是对他有懵懵懂懂的好感,若那个时候知道会有今天……
“所以,人活着,总有好事发生。你怎么说?”
陈一航像个布娃娃被玩坏了,失魂落魄翻身起来,一只腿跪在床边,一脚探下床,找床底的拖鞋。
他的整个后背肌肉收紧,薄薄肌肉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没有刻意锻炼的痕迹,但就是很有力量感。可他却会心甘情愿地被人推倒,会被我推倒!
李想这么想,也就这么干了!
李想一把掐住陈一航的脚踝,就着这个姿势摸索到床头灯,打开,调到最亮。
陈一航平时在床上就话不多,这时更成了个真正的哑巴,只是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他的肩膀被往后掰,腰腿也拉伸极限,真是疼啊,有一次他陪陈梦古跑马拉松,跑了十公里就放弃,回家睡一觉,第二天就是这种疼,好像腿不是自己的了,而是两个酸柠檬。
李想完全不考虑自己是童子功,他总嫌人家不够软和。
到最后陈一航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疼了。
“一航,你真漂亮。”李想啃噬他的耳垂的小痣。
陈一航昏昏沉沉,眼前闪着凌乱的光影。
“我爱你。”
快乐占了上风。
陈一航跌跌撞撞走开,脚步拖沓。李想一点也不心疼,看了看手环数字,喘息着靠在床头,找到最佳观赏位置,盯着自己的得意作品。
“不是说好了满足我心愿的嘛,怎么又不要了?”
陈一航颤抖着手去打开花洒,冲自己的脸,而后回身瞪着李想,眼神恶狠狠的。
“我疼。”他无声地说。
李想笑的得意,是你先饿着我,然后又勾引我的。
“一周两三次,偶尔换场地,这才是和谐的频率。您可倒好,给我来个月结。一年不锻炼,集中找两天时间跑马拉松,那能不疼吗?这就是惩罚,看你下回还敢不敢了!”
“没有下回了!”
“哎你……”
李想无意中眼神扫到地面,突然看清楚地面复杂的金绿白拼花之间有鲜红的一点一点,是血迹!
啊呀!天呐!
他几乎是弹跳着冲进浴室,抱住陈一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玩过头了。我送你去医院。”
陈一航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地面,突然像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地靠在他肩膀上。
浴缸里的水微微有红色,李想把莲蓬头摘下来,快速帮他洗干净全身,按着他检查,外面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
他扯了浴巾给陈一航披上。
“还是得去医院看看,别不好意思。”
陈一航哼唧一声,摇头。
“那我就给陈爹爹打电话。”李想作势要起来拿手机:“我宁可让他打我一顿,也得搞明白你到底是哪里受伤了。”
陈一航抓着他。
“哎呀你气死我吧!什么什么都不说,只能我自己看着办,最后受伤的不还是你吗?你这个哑巴,你说话!”
突然!李想感觉自己胸腔里“咯噔”一下,像什么东西猛力一把攥住他的心脏!
手环开始疯狂报警!
“滴滴滴滴……”
陈一航眼睛都瞪直了,挣扎着起来,推着他去卧室,从床头翻了一片药。
李想扭头不吃药。
“你别管我,你直接把我气死,我就省心了。”
陈一航坐不住,只能趴在他身边,拿起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你这个人……”他嗓子哑得不像话:“是你欺负人,反倒把你自己气坏了。”
“那你就由着我欺负啊?”
李想还是把药含在舌下,手臂到手指全是麻的,无力地把胳膊搭在陈一航后背上,心悸得让他想吐。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什么都做不了,静待手环的数字跳回正常值。
“给我喝口水。”
很久之后,他开口了。
陈一航赶紧把他扶起来,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一手把杯子放在他嘴边。
李想十分无语,你是想让我喝,还是不想让我喝?
陈一航放下托着他下巴的手,放低了一点。
李想自己接过水杯,喝了一点,一转头,瞥见陈一航鼻子边上红红的,拿手指一抿,有粉粉的颜色。
“合着你流鼻血啊?你吓死我了!”
李想气得打他屁股一下,刚才把陈一航翻来覆去地检查,他愣是啥也不说。
“以前你还会比划个手势,现在赌气就不沟通了。”
陈一航瞪着他。
“那是谁把我,把我……”
“我把你怎样?你说啊!你这会儿又来了脸皮薄的劲儿了,刚才这房子里有个狐狸精,不知道是哪位!”
李想扯了纸巾给他擦擦鼻孔,让他自己拿着,抱着他盖上毯子。
陈一航蜷缩成一团,枕在李想胳膊上。
“我肚子疼。”
“对嘛,有事说话嘛。”
李想还是不放心,拿了消炎药喂给他,又给他上了药。
“反正你也不会生小孩,以后再不让你肚子疼了。”
陈一航乖乖的趴着,但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李想的角度解读,认为他是松了一口气,便把人放在腿上抱着,一手搂着他的脑袋,另一手帮他暖肚子。
“我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喜欢男孩子的呢?”
陈一航舒服些了,自嘲地笑了笑。
“幼儿园。”
爸爸妈妈接他放学,问他:“一航啊,有没有交到好朋友啊,有没有你喜欢的同学?领回鹿苑给你当媳妇儿啊。”
小小的陈一航哒哒哒跑去操场,牵起滑滑梯旁边一个小男孩的手,哒哒哒地跑回来,给爸妈看。
“他,我要他。”
李想目瞪口呆。
“你真棒,从幼儿园就开始早恋!但你又考了个好大学,看起来恋爱影响学习这事也不是绝对的,或者你就是专门找学霸谈恋爱。”
嗯,对,李想越想越合理,小陈总从小小陈总时代就眼光很高啊。
“反正你是学农业的,在东北农大就得了呗,都不用离开哈尔滨市,还能照顾父母。干嘛非得去北京啊?哦,我知道了,你不想偷偷摸摸谈恋爱,想大大方方搞男人,是吧?那你跟我去英国,满大街男人都大大方方的。哎,说来真是奇妙,我在英国从没被一个男人搭讪过,原来是祖国的小伙儿等着我,早知道我早点回来,也能多点时间陪陪你。”
“你心脏好啦?”
陈一航脸红红的,侧脸往李想的肘弯蹭了蹭。
李想瞬间就想到限制级画面,赶紧拍拍他让他老实一点。
外面下起雨来,不知道什么地方滴水,落在空调室外机上,啪嗒,啪嗒地响。泥土的气味钻进房间里,空气温度一下低了好几度。
“那这么说,你爸妈是知道的?”
陈一航点点头。
哎!李想一阵唏嘘感叹。
如果是正常的异性恋,二十多岁没有了父母,倒也还行,娶个媳妇生个娃,又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了。
像他这样的,父母怎么能放心啊?怪不得要找全家亲戚挨个托付。
大约他们也不太甘心,只是没时间干预了,期望亲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介绍个女孩子,也许他会接受。
但事实证明,是改变不了的。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一航,我想要个孩子。”
陈一航捂住自己的肚子,佝偻成一团。
李想按住陈一航的肩膀,让他转过头来,和自己目光对视。
“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男人。你不会生小孩,我也不会,可我最大的愿望,是拥有血脉相通的亲人。我失去了弟弟,世上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只能自己生一个。公司经营方面,我也需要一个继承人,给股东信心。你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万一哪天我不在了,集团股价崩盘是意料中事。虽然我不在乎糟蹋李之圻的心血,可我总得对股东负责。然而,无论我把遗产托付给谁我都不放心,因为那个人肯定会盼着我死。所以现在僵持着。”
李想说出这些话也很难,他本来也想过再寻其它出路,可他这段时间过得太懒散,太舒服了,再去想那些勾心斗角,有点斗不动了。
“是不是罗非跟你说过这些?”
陈一航闭了闭眼,心中揪成一团。某天,罗非来电,告知李想企业的经营状况,告知股东复杂的关系,告知一个方案,希望他能劝劝李想。
又不说话了。
李想亲亲陈一航,抱住他。
“放心,我不会去和她组建家庭,只是合作,各自出资一半,采用辅助生殖的方式各自拥有一个继承人。我会抱着孩子回来,和你一起生活。五年之后,婚姻解除,我就完完整整属于你了。”
陈一航微微发抖,咬住腮边一块软肉,满嘴血腥。他希望自己能更痛一些,他不愿去想象任何有关这件事情的细节,那个女人,那个孩子,那个世界里的李想……
李想侧脸贴着他的脸颊,轻吻他的鬓角,轻声叹息。
“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是不公平的,孩子跟你没有关系,你会觉得心里别扭。可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一航,你一定要理解我。好吗?”
好狼狈啊,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你的决定。
也对,我不能既要又要。
可是,你也不能!
然而此时此刻他太累了,怀抱太暖了,他还不想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孤零零一个人入睡。
陈一航用尽全力控制着气息,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哽咽,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嗯。”
“一航真好,是我欠你的,我一辈子对你好。”
李想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是高兴,但他笑不出来,不过还是松了一口气,把陈一航放在枕头上,盖好被子,相拥而眠。
灯熄灭了,雨还在下。
快乐转瞬即逝,痛苦恒久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