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陈一航出院回到了家里,这几天能下床走走。他感觉中间那截发空,头重脚轻的,多说几句话就觉得气短,吃一顿饭都得歇两三回。
中医给开了很多药膳调理,还有中药和中成药。
他后面还要做几个小手术,把移位严重的内脏固定住。
他还是不能太多的运动,在房子里转转就行了,虽然他很想很想出去走走。
他体内的水分在逐渐代谢出去,身体没那么重了,也没那么肿了,前几个月的衣服就没法穿了。
李想给他买了很多新衣服,大部分都是中性风格,其中居然还有两条长裙。
陈一航把裙子提起来,照着镜子比量比量。这并不是什么礼服,而是偏职业的衬衫裙,但料子很软,扣子从领口一直系到大腿上方,下摆垂下来,大约在膝盖位置。
“这你是给我穿的?我在什么场合穿啊?”
“睡裙,家里穿。穿裤子穿穿脱脱多麻烦?你喜欢光着干脆就光着。”
“哎这……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喜欢光着?”
陈一航平常体温就高,又总是干活,懒得洗衣服,所以才不喜欢穿上衣。但不代表他不喜欢穿裤子啊。
这下可好,来了一件最麻烦的上衣。
陈一航在那儿数,这扣子得有几十个。
李想忽然从身后抱住他,咬咬他的耳垂,拉扯他的小背心。
“睡衣、睡衣,你再琢磨琢磨……”
陈一航烦躁地“哎呀”一声,无情地推开他,把睡衣长裙丢在一边。
“想什么呢你?”
“我不能想吗?我……”
李想也不是说现在就要……那什么,但是,过一段时间不就可以了嘛。到时候天气也暖了,穿这身就最合适了呀。
难不成,他真的不喜欢男人了?
那可怎么办呀?
李想当时说得情真意切的,你要对男人没感觉了,就当是养宠物似地和我相处,可是,可是……
过后的几天,陈一航的身体在逐渐的康复中,开始由不同的理疗师、康复师、训练师、心理咨询师轮番照料他的身体和精神。
陈一航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了不少知识,更懂得如何掌控自己的身体,这时候反思以前自己经常生病的那些病因,有些领悟,确实有些意外受伤和病痛是可以主动避免的。
想想自己确实不够心疼自己。
他给家里的种植区换了新盆和新土,又种了很多种不同的蔬菜。
他抱着孩子一样一样地介绍,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小珍儿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每天在落地窗前晒太阳,黄疸渐渐退去,能吃能喝的,又很皮。
满月的时候陈梦古和谢雪萤来喝喜酒,这小家伙眼睛就盯着谢雪萤不放了,真的是人走到哪里,他的眼睛就追到哪里。
李想欣喜不已,我儿子是个异性恋。
谢雪萤不敢抱孩子,也不会抱,就把脸凑过去,让小家伙的手摸着她的脸。
小宝宝那叫一个爱不释手啊,眉毛,鼻子,嘴,耳朵,摸个没完。
然后,就摸到他胸上了!
谢雪萤大方地解开扣子让他摸,母爱膨胀,只恨自己没有奶。我要是有奶,我肯定给你吃。
“这孩子看上去不胖啊,他能吃饱吗?”
“能吃饱的。还好他肠胃还行,不是那种容易过敏的体质,不像我似的。”
陈梦古就有点吃醋,这小孩干什么?仗着年纪小,占姐姐的便宜。
“这是你姐姐,你敢有什么想法?”
陈一航愣了一下。
“小雪也是你姐啊,你不也……”他笑了起来。
李想也笑。
“是,也没见你有一点客气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老陈家男人都这样。”
陈一航“哎”了一声,拦住李想的话,生怕他一顺嘴什么都往外说。
陈梦古一副厚脸皮的样子,无所谓,你说呗,反正现在姐姐是我的了。
他把珍儿接过来抱着,刚到他手里,珍儿就要走,就吭唧。
但他不是很爱哭,就努力地使劲仰头,他现在只能控制自己的脖子,怎么着都要离他远点。
陈梦古不干,抓着他的手也摸摸自己。
珍儿一把抓住他的耳朵,使劲抓!
“哎呀!”陈梦古赶紧把珍儿还给人家,摸摸耳朵,冲小孩使横。
“你可真有劲儿!等你长大了,咱俩较量较量。我可是打过你爸!”
其实没事,珍儿还不会太多动作,只是像小猴子一样本能抓握,陈梦古连耳垂都没红。
“不疼不疼啊。”陈一航给他揉揉耳朵。
“还是我小叔好。“陈梦古故意看了李想一眼。
李想笑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狗仗人势的样子。
“你小叔对你是好。但你现在再打我一下试试?你看他还让不让你打?”
陈一航笑起来,瞪他一眼。
李想好久没有跟陈一航有些情侣间的小调皮了,心情好了很多,抱着珍儿又去贴贴谢雪萤。
“香香软软的小姐姐谁不喜欢?陈梦古,哼!”
陈一航听到这句话,心里黯淡了下。
陈梦古绕到谢雪萤另一边,亲她一口:“可是,香香软软的小姐姐喜欢我,略略略……”
小宝宝还不太会笑,但是好像觉得这很有意思,眼睛亮亮的。
到晚上,客人走了,珍儿睡了,李想就蠢蠢欲动。
他也不敢干什么,只是抱着人蹭蹭,可怜巴巴地求着。
陈一航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烦,他很累,想睡觉。
“我肚子疼,李想,你别挤着我。”
哎呀,大意了。
李想赶紧离他远点,把他放平拍拍。
“不疼不疼了啊,我不闹你了,好好睡吧。”
手机发来提醒,是陈一航约的手术,有些提前要做的术前准备。
李想一条一条念给他听。
没等他说完,陈一航闭上眼睛,呼吸均匀,睡着了。
他还是喜欢佝偻着睡觉,抱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肚子。
李想好心疼,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去浴室洗了个澡,特地调低水温,让自己冷静冷静。
这时候,他有点想抽根烟。
罗非的祖母过寿,李想每年都出席,今年不能不去。老祖母虽然不疼他,但她能量很大,她的寿宴会有各界名流,基本上这就是一场商人的聚会,有很多的机会。
李想计划着把集团业务中心向亚洲转移,也需要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早上吃饭的时候,李想给陈一航剥鸡蛋。陈一航喜欢吃鸡蛋,要不看着他,他能吃鸡蛋吃到饱。
“你就是一只猫,小猫就爱吃鸡蛋。”
“说对了,猫爱吃生的鸡蛋,你那只黑猫警长可没少祸害食堂。”
陈一航亲亲珍儿:“是不是,珍儿,小猫最调皮了,哦哦。”
陈李珍小朋友也不能吃饭,但也在餐桌有一席之位,就是跟着凑个热闹。大人说话他最开心了,也不管能不能听懂,反正让他在旁边听着他就不哭不闹。要是大人在聊天,没看他,他就不行了,非得让人看着他说。
李想看着珍儿,也觉得好玩。
“快长大,长大了,你就可以回鹿苑,那里边好玩的东西太多了,玩都玩不够。”
陈一航也想回去,心底期盼。
“回去了就说你是我媳妇。”
李想笑起来,笑着笑着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敢看陈一航,不敢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可是手环数据出卖了他,心慌。
陈一航捉住他的手腕,看手环。
“哎你怎么了你?你最近数据就不正常啊。”
李想捂着手环把手撤回来。
“没事。”
“要不去医院看看。”
“哎没事的,正常的。”李想清清嗓子:“对了,你手术往后推推吧,我要去英国,大约一星期时间,等回来再陪你一起去医院。”
“你从英国回国要隔离的,哪有那么快?”
“哦对,我忘了。”李想一拍额头:“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了。”
“其实不用,没事儿,一个小手术而已,都不用住院的。医生说了,观察半个小时没问题就能回家。我可以的。”
陈一航看着李想细白的手腕,自己手上还留有被他抽走手掌的一瞬间的滑动触感。
他心里转了一个念头,好像他走,就不再回来了似的。
李想第二天上午出发的,陈一航下午做手术。
手术很快,也没什么疑难问题。
趁着术后观察,陈一航跟梁教授悄悄地请教了一个问题。
“我最近似乎是不太喜欢和李想接触了,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如果是调和夫妻感情,那我不是专业人士。但如果你问身体情况,我作为专业医生,不建议你们两个现在接触。”
梁教授知道他们俩感情好,那一对年轻人感情好,自然而然想要更亲密。现在你对他没感觉那可就太好了。
“你说你不喜欢李想了,肯定不是你对他没感情,是不是对他没感觉了?”
陈一航也不太清楚。
“反正,靠得太紧的话,我有点……”他很艰难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我有点烦他,心里也有点怕他。”
“那就对了。”梁教授放下心来:“是自然界的法则。这都是正常的,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至于说你怕李想碰你,那也正常,之前你被迫卧床的主要诱因不就是他对你的接触嘛。从那之后你的身体就开始饱受摧残,身体会有记忆的,会抗拒的。”
陈一航放心了不少,又求梁教授别告诉李想。
梁教授一概答应,转头就把报告发给了李想。
李想在英国的庄园里和罗非等人讨论业务转移的事,忽然看到邮件,翻了翻,也放心下来。原来他是这样啊,不是说他对我没感觉了。大自然让妈妈的身体自己保护自己,免得妈妈太心软,这还挺好的。
见他忽然笑起来,笑得很温柔,在场一位股东凑趣。
“是不是看见公子的照片啦?也该给我们饱饱眼福呀。”
这些人不愧是商业精英,那夸的,上天了。
李想感觉自己也飞上了云端,飘飘然。
“你们可不知道他受了多少的罪啊,前期他受不了就哭就闹,我就劝他哄他。后来连我都要绷不住了,他反倒过来劝我。哎!真的是,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啊。”
他感慨不已,说着说着眼圈红了。
“你瘦了。”罗非忽然道。
但是很多股东马上就开始夸陈总多么多么爱董事长,夸董事长有责任有担当,又想看看夫人的照片。
这回李想不给看了,只说夫人好看,不敢让别的男人看。
大家都笑起来。
“谁敢跟董事长抢啊?董事长金屋藏娇,宝贝得很呢。”
李想脸皮厚起来:“那是当然。”
他看向罗非,拍了拍他的膝盖。
“你什么时候结婚啊?咱两家定娃娃亲,或者又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罗非淡淡地笑着,笑意未及眼底。
“也许……”他的眼底有什么东西沉下去,但自己及时控制住了。
“今天的晚宴有些流程有变动,您一直想见的艾文先生特地腾出了时间,现已在赶来的路上了。”
“那太好了。”李想挺高兴的,感觉有了珍儿之后事业也顺利了。这个艾文是资深的投资顾问,他的意见是很具有参考价值的。
李想向罗非扬扬眉毛,笑着道:“他可是个大忙人啊,全球飞来飞去。能让他改变行程,肯定是你没少做工夫。”
罗非面容沉稳:“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