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自在一抬雕花方桌两端坐下。
方桌雕工精细,花鸟鱼虫栩栩如生,在日光的轻抚下,散发着古朴而温润的光泽,为这戏园子增添了几分雅致。
李府的奴婢们脚步轻盈,迅速地奉上瓜果和凉茶。
那瓜果摆放得极为讲究,色泽鲜艳,红的似火,绿的如玉,黄的若金,散发着诱人的果香。凉茶则盛在精致的青花瓷杯里,袅袅升腾的热气,仿佛带着丝丝凉意,萦绕在两人周围。
其中一个奴婢微微欠身,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恭敬地询问:“两位贵人,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不用,你们都退下吧。”
陆舒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柔声对两个奴婢说道。
两个奴婢听闻,轻轻点头,动作默契,悄声退了下去。
等退至了戏园子的边缘,一个奴婢忍不住用手掩着嘴,赞叹道:“那陆美人的声音可真是好听,犹如黄鹂一般。”
“可不是,这么客气的贵人太少见了。”
另外一个奴婢也随声附和,脸上满是感叹之色,“今日我们两个算是运气好。”
“谁说不是。”
“陆美人的姐姐也长得漂亮,可我怎么听闻她们姐妹不和?”
“有这回事?可我听说这次请帖都是陆美人特意让夫人发给谢府的。若是不想提携娘家人,也不需要如此吧。”
两个奴婢一边小声议论着,一边时不时地朝着陆舒瑶和陆悦榕的方向望去。
此时,戏园子内两姐妹,一人端着茶盏品茗,一人轻摇团扇看戏。
陆舒瑶手中的团扇,乃是用上等的蜀绣工艺制成,扇面上绣着娇艳欲滴的牡丹,每一针每一线都细腻无比,仿佛那牡丹随时都会从扇面上绽放开来。
她手打着团扇,动作优雅而舒缓,扇出的微风轻轻拂动着她鬓边的发丝,宛如一幅绝美的仕女图。
陆悦榕手端着茶盏,那茶盏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她的心情却异常的沉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
“你为何找我来赴宴?”
陆悦榕实在是心慌难耐,在戏曲鼓点落下之后,那鼓点仿佛敲在她的心上,让她再也按捺不住,忍不住转头问陆舒瑶。
“既然姐姐来了,不若先看戏。这里人多嘴杂,实在不是个好说话的地儿。”
陆舒瑶笑意盈盈回看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甜美动人。
这种笑,陆悦榕曾经在陆舒瑶脸上见到无数次。
她笑起来的时候,两只水汪汪的眼睛会不自觉的微弯起来,像盛满了水的月牙儿。
曾经陆悦榕看到这样的小,只觉得陆舒瑶在讨好。
讨好她这个嫡姐,讨好嫡母。
可如今,明明这个笑丝毫没有改变,陆悦榕却品味出来了一丝淡定从容的味道。
陆悦榕捏着茶盏,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明显,泛着微微的白色,仿佛要将那茶盏捏碎一般。
“你让我来就是为了玩乐?”
陆悦榕面上的神色更冷了,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仿佛要用这冰冷的态度来掩盖内心的不安。
她心中难受,便想以更强硬的姿态来面对陆舒瑶,可对比轻松自在的陆舒瑶,她看起来如同浑身立起刺来刺猬,让人觉得紧绷防备。
“大姐姐,我们是姐妹,何必如此争锋相对?”
陆舒瑶伸出手,那手指纤细白皙,如同刚刚抽出的嫩笋,拿了果盘上的一颗龙眼,轻轻剥开,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对陆悦榕道,“一会儿让内府夫人为我们安排一间雅房,自有空间说话。”
陆悦榕沉默了,心中虽有不甘,但也只能转眼看向戏台之上。
这出戏大约是为了今日乞巧特意排的,讲了一对儿人妖有别的爱侣,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其中女子是只猫妖,有九条命,可前面八条命不是遇到负心汉,便是遇到了无缘之人。
终于她在最后一条命,遇到了一个怜她爱她的人类。
陆悦榕本来只是想消遣一下时间,却不自觉带入进去。
她看着戏台上猫妖的遭遇,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同情,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戏台上的猫妖正经历着磨难,陆悦榕看着看着,最后甚至很感同身受。
她觉得她自己就像那猫妖,活了一世又一世,就为了遇到有缘人。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意,忍不住轻瞄旁边坐着的陆舒瑶。
只见她摇着手中的那把精致的蜀绣团扇,香风一阵一阵的从她那边传来。
她一只胳膊撑在椅子上,脸上恬静却没有表情,似乎丝毫不为戏台上的情深似海动摇。
“你可真是冷血。”
陆悦榕忍不住嘲讽了一句。陆舒瑶睨了一眼她,“姐姐看哭了?”
“你不觉得感动?”
“猫妖九条命,却没有一命为自己而活,我只觉得悲哀。”
她轻轻道了一句。
陆悦榕一怔,没说话。
戏园子的戏演完,李夫人特意前来带着两人去了李府装潢最为雅致的客间。
“陆美人和谢夫人可喜欢这戏?”李夫人将两人安置下来,又坐下客气地闲聊了几句:“往日乞巧总是牛郎织女,都有些看厌了。于是臣妇便让戏班子排了新戏,瞧个热闹新鲜。”
“李夫人有心了。”陆舒瑶笑着客气道。
李夫人又与两人多说了几句,大多数都是客套话。
她应该是很看重陆舒瑶的身份,生怕冷落了她,直到陆舒瑶客气的询问她是不是宴席很忙,李夫人这才道:“是有些忙,不若美人和谢夫人在这里小坐,等宴席摆置好了,臣妇再来请二位。”
“李夫人太客气了,不必如此照顾我们,差人来传话便是。”
“那二位贵客稍坐。”
等李夫人走了,陆舒瑶便开口屏退了左右的奴婢。
会客厅内瞬间只剩下了并不融洽的两姐妹。
陆悦榕转头看向她,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高傲:“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