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韫转身走向那只仍在低鸣的白狐，动作干脆利落，一把拎起狐狸后颈的皮毛。
白狐吃痛，挣扎着蹬了蹬腿，却被她稳稳按住，小狐狸的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在她掌心却显得格外小巧。
她提着狐狸走到马前，手腕一扬，便将这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丢在马鞍前的软垫上。白狐在软垫上打了个滚，刚想龇牙，被枝韫警告似的瞥了一眼，顿时蔫了下去，蜷成一团不敢再动。
枝韫翻身上马，手一扬，将缰绳收紧，侧脸迎着风，发丝被吹得向后扬起。
她看了眼沈观山和萧扶书，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表哥，萧小将军，你们自便，我先走一步。”
“萧小将军”四个字撞进耳里，萧扶书的指尖猛地一紧，连带着握着弓的手都微微发颤。
他明明只是个初入军营，连像样的军功都未曾立过，甚至方才那支箭还被枝韫毫不客气地评点“力道虚浮”。
此刻却被她坦荡地冠上“小将军”的称呼。
这三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静水，在他心里漾开层层涟漪。
有被认可的羞赧，更有股莫名的热意从心底窜上来，烧得少年脸颊发烫。
他望着枝韫翻身上马的背影，红衣在风里舒展如焰。
她随口叫出“萧小将军”，没有半分嘲讽，倒像是笃定他日后定会配得上这称呼。
马蹄声渐远，萧扶书仍站在原地，他望着密林深处那抹消失的红影，心里暗自发誓。
总有一日。
他要让这声“萧小将军”。
来得名副其实。
……
松林地的落叶被马蹄碾得沙沙作响，枝韫的猎弓几乎未曾空弦。
不过半个时辰，马鞍两侧已挂满了沉甸甸的收获。
系统023忍不住赞叹：“宿主的箭法真是神了！”
捧场王023一路夸夸夸。
枝韫俯身欲将地上那只最大的野兔拎起，一阵呜咽声忽然顺着风飘了过来。
那哭声细细弱弱，带着惊惶与委屈，在空旷的林子里格外清晰。
枝韫的动作猛地一顿，侧耳细听。
这声音……
分明是明晚宁。
枝韫循着哭声快步穿过一片矮树丛。
不远处的老槐树下，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满地枯叶里，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晚宁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发髻此刻散乱如草，几缕发丝黏在泥污的脸颊上，原本鲜亮的襦裙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沾着枯叶与尘土，看上去狼狈不堪。
听见脚步声，明晚宁惊惶地抬起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看清来人是枝韫时，眼泪掉得更凶了，哽咽着唤了声：“皇姐……”
枝韫看着晚宁这副模样，眉头不由得蹙起。秋日林地虽不似寒冬凛冽，可早晚风凉，她这一身脏污狼狈，若是被往来的宗室子弟或侍卫撞见，传出去难免落人口舌。
正想着，目光扫过马鞍旁的小包裹，忽然想起出门前玉书特意叮嘱的话。
“公主今日穿得单薄，林子里风大，奴婢在包裹里备了件披风，您若是觉得凉，记得披上。”
枝韫当即解开包裹，取出那件素色披风，走到晚宁面前，蹲下身将披风展开，仔细地裹在她身上，连领口都系得严严实实。
又抬手替晚宁摘掉发间沾着的枯草与碎叶，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脸颊时，动作不自觉放柔了些。
“先别哭了。”
枝韫的声音沉了沉，带着几分威严。
“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今日身子不适，留在营帐里歇着了吗？”
晚宁吸了吸鼻子，眼泪还在不住地掉，声音哽咽得断断续续：“我…我也想跟大家一起射猎，可父皇说我年纪小，骑射又差，不让我来…”
她边说，边怯生生地抬眼瞥了瞥枝韫的神情，见她没动怒，才敢继续往下说，只是声音更轻了。
“我、我一时糊涂，就偷偷牵了匹马来，跑到这林子时，正好看见一只白兔子蹦过去，毛茸茸的，瞧着很乖巧……我想着皇姐你定喜欢，就想抓来送给你。”
说到这儿，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攥着披风的衣角用力绞着。
“可我骑术实在太差，那马性子烈，我根本控不住。马一受惊就乱蹦，我没抓稳，就被甩下来了，兔子跑了。”
明晚宁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缰绳，“马也跑丢了…”
枝韫问道：“冒这么大险，就为了抓只兔子送我？”
晚宁被枝韫问得一怔，随即用力点头，眼里的泪珠子滚得更急：“上次在御花园，是我冒失了，我一直想给皇姐道歉，可总怕你还在生我的气。”
枝韫的动作蓦地一顿。
她早把那桩小事忘了。
没想到明晚宁竟记了这么久。
还为了给她赔罪闹得这般狼狈。
枝韫看着明晚宁通红的眼睛和沾满泥土的小脸，那句到了嘴边的斥责忽然说不出口了。
她沉默着，半晌没作声。
枝韫忽然抬眼问：“兔子往哪个方向跑了？”
明晚宁愣了愣，连忙抬手朝左前方指了指：“就……就往那边的灌木丛里钻了，白乎乎的一团，跑得不算快。”
枝韫站起身，“你在这儿等着，别乱动。”
明晚宁连忙拉住她的衣袖，眼里满是茫然：“皇姐，你要去干什么？”
枝韫身上张扬的锐气敛了些，多了几分温和：“去给你把兔子追回来。”
她顿了顿，见明晚宁仍是一脸怔忡，又补充道：“你的道歉礼物，我收下了。”
很快枝韫便骑马隐入那片茂密的灌木丛中，只留下晚宁愣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眼里的泪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喜的光亮。
枝韫顺着晚宁指的方向缓行。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前方矮树丛里便闪过一抹白影，正是那只兔子，它蹲在一簇野菊旁啃着嫩叶。
果然没跑远。
枝韫勒住缰绳，并未取弓，只是从地上随意捡起一颗圆润的石子，屈指捏在掌心。
四周似乎有其他动静惊动了兔子，它支棱起耳朵，蹦跳着准备逃窜，枝韫手腕微扬，石子飞射而出。
“噗”的一声轻响，石子精准地砸在兔子的后颈处。
小东西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一软便倒在草丛里，四腿蹬了两下，彻底晕了过去。
枝韫俯身，轻巧地将兔子拎了起来，见它只是被砸晕，并无大碍，便用草绳松松地捆了后腿，随手挂在马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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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苗疆少年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