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
“三年前……妈去了个地方…张博文知道母亲想要说什么，直接双手抓住母亲渐渐干枯的手，跟母亲说……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他把母亲的手贴在脸上，“妈，谢谢您。”
“谢啥！……”张翠兰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泪光，“你好好的，能完成你的梦想，比啥都强。”
那个冬天，张翠兰走了。
走的那天，阳光很好，她躺在床上，手里还攥着那个旧药盒，上面的“无痛超人”贴纸已经泛黄，却依旧能看清那个举着杆秤的卡通女人。
张博文把母亲葬在了能看见菜市场的山坡上，墓碑上刻着：“我的超人妈妈。”
葬礼后，他回到学校，继续上课、做研究。
学生们发现，张老师的课里，多了很多关于“母亲”的故事，他会给他们看母亲缝的围裙，讲她如何用杆秤称出人间的冷暖。
他依旧每个周末去菜市场，王嫂把摊位完完整整地交还给了他。
他坐在轮椅上，把菠菜摆得整整齐齐，对着来买菜的人笑，声音像极了张翠兰：“刚摘的，新鲜着呢。”
有次卖活鱼的老王看着他，突然说：“博文，你妈没走，她就在你这秤里，在你这笑里。”
张博文抬起头，阳光落在他脸上，暖洋洋的。他想起母亲总说：“菜收了一茬还有一茬，日子过了一天还有一天。”
他开始重新复健，这次没有奇迹，只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
他每天早上拄着拐杖练习走路，从能走一步，到能走十步，再到能绕着小区走一圈。
有次遇到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她惊讶地说：“张教授，您能走了？”
他笑了，额头渗着汗：“慢慢来，总会越来越好的。”
三年后，在＜机械智能制造国际论坛＞上，张博文拄着碳纤维拐杖走上讲台，金属辅助假肢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台下掌声雷动，全息投影将他背后的智能机床模型放大十倍，切削刃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冽的光。
这项基于力反馈的机自适应加工系统，灵感源于菜市场的一杆秤。
张博文点开ppt，屏幕上交替出现母亲称菜的画面与机械臂精准抓取零件的影像。
二十五年前，我母亲用杆秤教会我差一钱都不行；二十五年后，我们的算法让机床误差控制在0.01毫米以内。
台下响起惊叹声，有位德国工程师举起手：张教授，听说您在慕尼黑工业大学时，曾用菜市场数据优化工业模型？
没错。张博文笑着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他坐在轮椅上，用便携传感器采集豆腐摊的客流数据。
我们发现豆腐凝固时间与客流量呈正相关，这个模型后来被用于预测精密铸件的冷却周期。
演讲中，他举起一个装裱好的机械零件——是用3d打印技术复刻的母亲的杆秤砣，表面蚀刻着1978-2021的年份。
这是我母亲用过的秤砣，也是我们团队开发的工业互联网平台核心算法的起点。真正的智能制造，永远扎根于人间烟火。
台下掌声如潮，前排的李教授悄悄抹了把眼泪………
张博文的研究生小王突然指着大屏幕惊呼：快看！杆秤砣里有东西！
聚光灯聚焦在机械砣上，内部的微型投影仪开始工作。
泛黄的影像里，年轻的张翠兰正对着镜头笑，手里攥着张泛黄的图纸：博文，妈不懂啥智能机械，但妈知道，不管多先进的机器，都得像秤杆一样直，像秤砣一样稳。
整个会场陷入寂静，张博文的假肢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这是他研发的力反馈系统在模拟母亲拍他肩膀的力度。
他抬头望向观众席，仿佛看见母亲坐在第一排，鬓角别着朵小黄花，像三年前在菜市场那样对他笑。
最后，他举起一张照片——那是母亲在菜市场的摊位前，举着杆秤笑，他坐在轮椅上，比着的手势。
这是我的母亲，她教会我，真正的强大不是永不跌倒，而是跌倒了，要努力站起来，还能为别人撑起一片天。
台下的掌声更响了，有人看到，这位年轻的教授，眼里闪着光，像极了照片里的母亲。
永夜当铺的阁楼里，江妄站在水镜前，看着张博文拄着拐杖走进菜市场，街坊们围着他，笑着递来刚摘的青菜。
婉娘端着茶走进来，青瓷杯底的冰块碰撞出细碎的响：他把她的爱，活成了自己的样子。
江妄的手指突然攥紧，指节抵在镜面泛起涟漪。
水镜里张博文的身影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几十年前那个雨天——江影穿着粉色雨靴在巷子里蹦跳，发梢别着的小黄花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
她突然跑过来，沾满泥巴的手举着张皱巴巴的画：哥，你看！超人会飞！
泛黄的画纸上，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踩着七彩祥云，手里握着的不是画笔，而是江妄的旧钢笔。
那时江影总说：等我长大了，要当超人，把哥哥所有辛苦都赶走。
他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傻丫头，超人也要吃饭睡觉，哪能一直飞。
婉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少见的温柔：你妹妹江影走的太突然，一句话都来不及留下，只在她的房间找到那些东西。
江妄沉默着从抽屉里取出个铁皮盒，里面整齐码着江影遗留下来的东西。
最上面那张画着一个看不清楚的牌匾，落款是歪歪扭扭的江影八岁画。
他突然想起妹妹小时候曾经呢喃：哥，我听见有人说...用自己的东西能换愿望...
水镜里的画面突然扭曲，张博文的轮椅陷进黑色藤蔓，江影的笑声从藤蔓深处传来。
婉娘的茶杯哐……当…摔在地上，冰块滚到江妄脚边：三日前沙漏异动，有光粒在吞噬同类。
江妄盯着水镜里挣扎的张博文，突然发现他手指上的断戒，在低吟、发烫，热度传上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