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色阴沉得像块浸了水的灰布,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抽打在急诊室的玻璃窗上,发出呜…呜…的哀鸣。
急救车上急促的鸣笛声就像把锋利的尖刀,刺破凌晨二点的死寂,车刚停稳,医护人员就推着担架床冲进急诊室………。
患者是一位患有主动脉瘤的男性老者,主动脉大出血,医护人员白大褂的下摆早已被鲜血浸透…。
血压监测仪上的曲线,像断了线的虚弱风筝,曲线不再有正常的跳动节奏,只剩断断续续的小波动,最后慢慢贴在屏幕底部,像濒死的蝴蝶,最终定格在测不出的红色警告上。
急诊室的护士急忙跑过来,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她跟周棠说:“周主任,血库告急,我们血库里的Rh阴性血不足以支撑我们动手术”。
周棠盯着血库的库存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全市的Rh阴性血都告急了,全市都调不到库存!
此时周棠伸手刚按在患者胸口,就摸到了一处致命的搏动——瘤体已经扩张到临界值,每一秒都可能破裂。
她抓起电话,手指紧紧握住电话,听筒里的忙音像重锤敲在空旷的走廊里。
中心血站吗?我是仁心医院心外科周棠...啊!什么?没有?请你们再查一遍!
市一院急诊科?我需要Rh阴性血,o型...好,我等你们消息!
李大哥,还记得我吗?你当年献过Rh阴性血...对,救人!可以麻烦你现在过来一趟吗?……你在国外啊!…好的,谢谢。
她连续打了十七个电话,直到嗓子哑得发疼,第十八个电话才传来一线生机——血站工作人员说联系到三位符合条件的献血者。
可话音刚落就添了句让人心沉的话:两位在城南,一位在北郊,但城南那位刚从邻市往回赶,至少还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市区。
周棠盯着心电监护仪上微弱的波形,患者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她突然抓起手术同意书:准备手术室!先做开胸探查,尽量止血!
话音未落,走廊里突然传来嘈杂的争吵声。
患者的儿子举着手机冲进来,镜头怼得离她只有半米远,屏幕上的红光映得他眼睛发狠:你们到底给不给治?!
男人的吼声震得走廊声控灯忽明忽暗,我爸都这样了,你们还磨磨蹭蹭!是不是想等着收红包?
他身后跟着几个举摄像机的人,其中穿黑夹克的男人周棠认得——是瑞华医院的宣传干事赵磊,上个月还来科室<取经>。
此刻正对着镜头阴阳怪气:据家属反映,仁心医院因患者未及时缴费,延误稀有血型患者救治...……
我们是在等血源!周棠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却仍死死攥着电话,从患者进院到现在,我们打了十八个电话联系血源,通话记录可以随时查!
她指着抢救室的时钟,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分,我们接诊时间是三点十七分,二十三分钟内完成了所有术前准备,这是急救的黄金速度!
赵磊突然冷笑一声,用摄像机扫过手术室外的家属:可患者到现在还没上手术台,不是吗?
“仁心医院不是一直标榜<先救病人,再谈钱>吗?怎么,难道这句口号是骗老百姓的?”
他的话像根火柴,瞬间点燃了家属的情绪,患者的儿子突然扑上来要抢周棠手上的电话,被护士跟值班医生死死拦住,拉扯间打翻了旁边的治疗盘,玻璃药瓶碎了一地,像撒了满地的碎冰。
就在这时,周棠的手机响了,是城南那位正在返程的献血者打来的:周医生,我刚过高速口,雪太大,估计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市区...要不我找辆救护车?
另一位北郊的献血者也发来信息:路上结冰了,车开不快,估计要一个小时。
周棠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抓起对讲机:护士长,备救护车!带足止血器材和血管缝合线!
她冲进办公室,抓起内线电话打给仁心医院院长秦正明:秦院长,情况紧急,无法等这么长时间!患者是Rh阴性血,三位献血者两位在城南(一位还在返程),一位在北郊,我想...在中途汇合!
她对着墙上的地图快速标记,城南到北郊的必经之路是康安医院,距离两边都是二十五公里,让能赶来的献血者先往康安医院赶,我们带患者过去,在康安医院的手术室就地手术!
秦正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背景里传来翻找通讯录的沙沙声:我马上联系康安医院的刘院长,你只管救人,其他的事我来协调!
挂了电话不到五分钟,秦正明就回了信:刘院长已经安排好了,手术室和医护人员都待命,他亲自在门口等你们!
周棠抓起手术包冲出办公室时,赵磊还在对着镜头煽风点火:大家快看,周医生要带着患者转院了,这是心虚了吗?
周棠没理他,指挥护士把患者抬上救护车,自己跳上车时,护士长已经准备好了便携式监护仪:周主任,血管夹和临时分流管都带了!
救护车呼啸着冲出医院,周棠在摇晃的车厢里给患者做开胸探查,冰冷的止血钳在她手里稳得像焊住了一样。
<血压70\/40>护士长报着数据………
周棠额头的汗珠滴在车上,混着血珠绽开:钳夹主动脉近端!准备血管补片!她的声音在警笛声中格外清晰,计算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到康安医院,必须在这之前控制出血!
与此同时,康安医院那边已经全部动员,刘院长亲自站在急诊楼前,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指挥医护人员清出通道,并且交代医护人员:“抽血室准备好了恒温箱,手术室的除颤仪和体外循环机都调试好了!”
刘院长看着秦正明发来的信息,眉头紧锁着对身边的护士长说:“秦院长说瑞华医院的人在现场挑事,周棠这次是背了黑锅,咱们得把手术记录做详细点,别让人抓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