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公司的攻击来得猝不及防。
周五下午,傅氏内部网络安全系统突然报警,红色警示灯在技术部的监控屏幕上疯狂闪烁。十几台核心服务器的数据流出现异常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撕开防火墙的缺口,悄悄潜入。
“怎么回事?”技术部总监王志远脸色发白,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击,额头上冷汗直冒,“对方用了新型的渗透算法,我们的防火墙有点顶不住!”
技术部乱成一团。几个资深工程师围在一起,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攻击代码,眉头紧锁。这种手法他们没见过,干净,利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专挑系统最薄弱的地方下手。
“是腾飞科技那边?”有人低声猜测。
“肯定是!上次谈判被慕顾问怼得那么惨,张总那小心眼,不报复才怪!”
“可这技术水准……不像腾飞那些半吊子能搞出来的啊……”
议论声里,王志远猛地想起什么,抓起内线电话:“快!联系慕顾问!让她来看看!”
慕星晚正在实验室核对一批新材料的性能数据。电话响起时,她刚记录完最后一个参数。听完王志远语无伦次的描述,她只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没去技术部。
她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那台旧旧的黑色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亮起,纯黑的背景,绿色的代码行开始滚动。
她的手指放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秒。
然后,指尖落下。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平时那种清冷的、略带疏离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专注,一种近乎冰冷的锐利。眼睛盯着屏幕,眼神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映出飞速滚动的字符。
她没去修补防火墙。
而是直接反向追踪。
顺着攻击流来的路径,逆流而上。对方的伪装做得不错,跳板用了七八个,遍布全球不同角落。可那些加密手段,那些混淆视听的障眼法,在她眼里,就像小孩子搭的积木,轻轻一推,就散了架。
五分钟。
只用了五分钟。
她锁定了攻击源头——确实是腾飞科技,但攻击代码的核心算法,却来自一个隐秘的地下黑客论坛。那种风格的代码,她太熟悉了。
她没犹豫,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写了一段新的代码。不长,但极其精巧,像一枚微型的定时炸弹。
植入。
引爆。
几乎在同一时刻,腾飞科技总部,网络安全部总监的电脑屏幕突然一黑,随即跳出一行血红色的英文大字:
“bAcK oFF.”
(退下。)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再碰傅氏,下次黑的就是你们的核心财务系统。”
整个腾飞科技网络安全部,死一般寂静。总监瘫在椅子上,脸色煞白,手指哆嗦着,连碰鼠标的勇气都没有。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傅氏技术部的人还在焦头烂额地试图加固防火墙,根本不知道,战争已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以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结束了。
慕星晚合上电脑,轻轻呼出一口气。眼底那抹锐利悄悄褪去,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她起身,倒了杯水,走到窗边。
车流,人流,霓虹灯开始次第亮起。
没人知道,刚才那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但有些人,感觉到了。
暗网深处,一个常年飘在首页、访问权限极高的加密论坛里,一个沉寂许久的Id突然发帖。
Id名:“孤狼”。
帖子标题只有一个字:“寻”。
内容更简短:“零,你在哪?”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解释。但这个Id一出现,整个论坛瞬间炸了锅。
“卧槽!孤狼大神现身了!”
“零?是我想的那个‘零’吗?三年前黑进美联储系统、留下那个传奇漏洞的神秘大佬?”
“孤狼找零干什么?这两位不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吗?”
“谁知道呢……不过零已经消失快三年了吧?有人说他金盆洗手了,有人说他被招安了,还有人说他……”
议论纷纷。
“孤狼”没有再回复。那个帖子就那么挂着,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向更深、更暗的地方扩散。
傅怀瑾知道腾飞科技攻击的事,是在第二天上午。
林深把技术部的报告和腾飞科技那边突然偃旗息鼓的异常情况一并放在他桌上时,他正看着一份海外并购案的最终方案。
“攻击突然停了?”傅怀瑾放下文件,抬眼。
“停了。”林深点头,表情有点古怪,“而且停得很彻底。腾飞那边今天早上主动联系我们,说昨天的攻击是‘技术人员的个人行为’,他们已经‘严肃处理’了相关责任人,希望我们‘不要影响双方未来的合作机会’。”
这话说得,低三下四,几乎是在求饶了。
傅怀瑾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神深邃。
这不正常。
腾飞科技的张总,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心眼比针尖还小。上次谈判丢了那么大的脸,按照他的性格,不把傅氏搅得天翻地覆绝不会罢休。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怂了?
除非……有人让他不得不怂。
“查一下。”傅怀瑾说,“昨天攻击开始和结束的准确时间,技术部所有人的操作记录,还有……慕星晚当时在做什么。”
“是。”林深应下,转身出去。
傅怀瑾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他心里有个模糊的猜测,但那猜测太惊人,需要证据。
下午,林深把调查结果送了回来。
“攻击开始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技术部全员都在尝试防御,但没有有效手段。攻击结束时间是三点二十六分,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攻击流量消失。”林深顿了顿,翻到下一页,“慕顾问那边……她在实验室待到三点二十,然后回了自己办公室。办公室没有监控,但门口的记录显示,她进去后就没再出来,直到四点十分才离开。”
“三点二十到四点十分……”傅怀瑾低声重复。
五十分钟。
攻击是在她回办公室后九分钟停止的。
巧合?
傅怀瑾不信巧合。
“还有一件事,”林深表情更古怪了,“技术部那边说,他们后来复盘攻击日志,发现攻击停止前,有一段极其短暂的、异常的数据流反向侵入了腾飞的系统。那段数据流……他们分析不了,太高级了,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某种警告。”林深斟酌着用词,“或者……威慑。”
傅怀瑾沉默了很久。
他想起谈判桌上,慕星晚那双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睛。想起她精准无误的数据分析,想起她构建的那个复杂的市场模型。
那不是一个普通技术人员该有的能力。
至少,不该是一个“三流大学没毕业、毫无经验”的人该有的能力。
傅怀瑾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慕星晚的简历——那份干净得过分,简单得可疑的简历。照片上的女孩很年轻,眼神清澈,带着点学生气的青涩。可他现在见过的慕星晚,眼里没有青涩,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打开电脑,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进入一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内部调查系统。输入“慕星晚”三个字。
系统开始检索。
进度条缓慢移动。
傅怀瑾耐心等着。他没有抱太大希望,如果慕星晚的背景真有问题,常规手段肯定查不到什么。
然而,十分钟后,系统弹出了一条提示:
“查询目标存在多重信息屏蔽。是否启动深度溯源?”
傅怀瑾眼神一凝。
他点了“是”。
进度条重新开始移动,这一次,慢得多。
等待的时间里,他处理了几份紧急文件,又接了个燕婉打来的视频电话。电话里,三个小家伙挤在镜头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傅予乐炫耀自己新搭的乐高战舰,傅慕安安静地展示他刚写完的编程作业,傅知屿则奶声奶气地唱新学的儿歌。
傅怀瑾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听着燕婉温柔的声音,眉目间的冷峻不自觉柔和下来。他耐心地回应着每个孩子,答应周末带他们去新开的科技馆。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温柔还未完全褪去,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
进度条走到了尽头。
屏幕上弹出一个加密文件夹,需要三重权限验证。傅怀瑾输入自己的最高权限码,又通过了虹膜和指纹验证。
文件夹打开。
里面没有详细的生平记录,没有照片,没有学历证明。
只有几行简短的、高度概括的信息:
“代号:零(疑似)。
活动时期:三年前至三年前六个月。
已知事迹:成功渗透美联储内部监控网络,留下未公开漏洞;入侵某国国防部卫星系统(未造成损害);协助国际刑警组织捣毁三个跨国暗网交易平台。
最后一次活动记录:三年前,协助破解‘幽灵’勒索病毒核心密钥后消失。
风险评估:极高。技术能力处于已知顶尖水平,行为模式难以预测,动机不明。
备注:真实身份未知,性别未知,年龄未知。‘零’为黑客圈内给予的代号,意为‘无迹可寻’。”
傅怀瑾盯着屏幕上那几行字,久久没有动。
零。
那个三年前在黑客界掀起滔天巨浪、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神秘人物。
是慕星晚?
那个看起来清清冷冷、安安静静,会耐心给孩子们讲动画片、教他们做数学题的慕星晚?
这个反差,太大了。
大到让人难以置信。
可那些线索,那些巧合,又丝丝入扣地指向这个惊人的结论。
傅怀瑾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快速闪过和慕星晚有关的每一个细节。她的冷静,她的精准,她那种超越常理的技术能力,还有……她对孩子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
如果她真的是“零”……
那他招进来的,到底是个怎样的“王牌”?
正想着,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家里的智能家居系统发来的提醒消息:
“儿童房设备检测到系统更新。更新内容:安全防护系统升级,新增防沉迷模式设置。更新来源:未知。”
傅怀瑾眉头一皱。
他点开详细内容。更新记录显示,更新发生在昨晚十一点左右,正是孩子们睡觉后的时间。更新包很小,但功能很强——原本简单的早教机安全锁被替换成了多层加密的防护系统,可以屏蔽不良信息,限制使用时间,甚至能根据使用习惯智能调整内容推荐。
更绝的是,防沉迷模式设置得恰到好处——每天可使用时间两小时,分上午下午各一小时,中间强制休息。既不会让孩子沉迷,又保证了学习娱乐的需求。
这手法,专业,细腻,而且……充满了一种不动声色的关怀。
傅怀瑾调出儿童房的监控录像。
时间拉到昨晚十一点。
画面里,孩子们都睡了。房间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是慕星晚。
她应该是来给傅安送一份落下的编程参考资料(傅念安最近在学这个,遇到难题时会发消息问她)。放下资料后,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儿童房停留了一会儿。
她走到三胞胎的小书桌前,看着并排摆着的三台早教机,微微蹙眉。然后,她拿出自己的手机——不是平时那台旧笔记本,就是普通的智能手机——连接了早教机。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
监控画质很清晰,能看见她低垂的侧脸,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她做得很专注,偶尔会停下来思考一下,然后继续。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做完后,她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轻轻退出房间,带上门。
自始至终,没有惊醒任何一个孩子。
傅怀瑾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个安静做事的身影,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看着她检查时那认真的表情……
心里那点因为“零”的身份而升起的警惕和探究,不知不觉间,慢慢淡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这个女人,身上藏着惊天秘密,拥有足以搅动风云的能力。
可她也会在深夜,悄悄走进儿童房,默不作声地给孩子们的早教机升级系统,设置防沉迷。
只是因为孩子们喜欢缠着她,只是因为……她看孩子们时,眼里会有光。
傅怀瑾关掉监控画面,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上那份关于“零”的机密档案。
“动机不明”。
档案上是这么写的。
可现在,他好像摸到了一点边。
慕星晚的动机,也许没那么复杂。她只是想保护她在意的东西——也许是傅氏的项目,也许是……那几个单纯喜欢她、信赖她的孩子。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傅念安发来的消息,是一段代码和他遇到的问题。
傅怀瑾正要回复,忽然想起什么,切换了家里的另一个监控镜头——书房。
镜头里,傅念安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皱眉。而慕星晚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站在他身后,微微弯腰,手指指着屏幕上的某一行代码,低声讲解着什么。
傅念安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眼睛越来越亮。
慕星晚讲完了,直起身,揉了揉傅念安的头发——这个动作很自然,像做过很多次。傅念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但显然很开心。
傅怀瑾看着监控画面里这一幕,看着慕星晚侧脸上那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看着她耐心讲解时微微开合的嘴唇……
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动了一下。
他关掉监控,给傅安回了条消息:“问题解决了?”
傅安很快回复:“嗯!慕阿姨超厉害!一下子就讲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