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就这些。”
讲述完故事的加拉赫的声音在流梦礁回荡。
“但故事还没结束。”
“正如我之前所说,你们要面对的敌人,可不像我这条早就退休的老狗这么好欺负。”
“藏在美梦褶皱里的脏东西,还没露面呢。”
瓦尔特他看向墨徊。
“那么,墨徊,除了钟表匠的遗产,你独自在流梦礁行动期间,是否还有其他发现?”
三月七也凑过来,好奇地眨着眼睛:“对呀对呀!”
“你一个人偷偷摸摸跑来跑去,肯定还发现了别的什么,对吧?快说说!”
墨徊刚刚快速在手机上给黄泉发了条简短的信息,此时收起手机。
他看了一眼远处仍在低声交谈,似乎气氛并不完全和谐的星期日兄妹,稍稍压低了声音,确保对话不会被那两位家族成员清晰捕捉。
“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重新审视一下,到底有多少势力被卷入了匹诺康尼这场大梦。”
他的语气比平时更加严肃。
“除了明面上的列车、公司,家族,行踪不定的星核猎手,以及巡海游侠……”墨徊逐一数过。
“可能还有更麻烦的,藏在阴影里的家伙。”
姬子敏锐地皱眉:“你的意思是,还有来自其他命途的势力介入?”
墨徊点了点头,清晰地说出几个让在场所有了解宇宙历史的人都心头一凛的名字。
“秩序,以及……繁育……或者,终末。”
瓦尔特的眉头深深蹙起:“秩序?繁育?终末?”
星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啊?秩序不是被同谐吞并了吗?繁育不是早就陨落了?”
她和墨徊三月七可没少被丹恒摁着补历史。
姬子的表情彻底严肃起来,整个人仿佛都带上了凛然的气息:“墨徊,你从哪里得知这些信息的?”
“这并非可以轻易下结论的事情。”
她需要确凿的依据。
墨徊挠了挠头,似乎也有些困扰于信息的来源:“是迷思跟我说的。”
他干脆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迷思给的蓝色水母挂件,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那家伙神神叨叨的,但在这方面,我觉得祂没理由骗我。”
星忍不住吐槽:“你咋又和神秘扯上关系了?!”
“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位星神啊?”
她看向墨徊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甚至带着点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磁铁体质的无奈。
墨徊回望她,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星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莫名:“?”
加拉赫在一旁摊手:“别看我,我可不清楚这些星神之间的弯弯绕绕。”
“我顶多知道家族里有些人心思不纯,但具体是哪路神仙,得你们自己去挖。”
瓦尔特沉吟道:“同谐确实是在与秩序的冲突与融合中诞生的。”
“秩序的痕迹出现在以同谐为主导的匹诺康尼,从逻辑上并非不可能……但这繁育……”
他看向墨徊,带着探究。
墨徊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缩小成项链坠子的傩面具,触感冰凉:“秩序的痕迹,我暂时只是推测,需要更多证据。”
“但这繁育嘛……”
他想起迷思关于面具材质和虫子的警告,以及可能潜伏的虫群。
“迷思特意提醒了我,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我现在……还没直接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他心中清楚,还有些信息他自己都还没完全理清头绪,更不适合在此刻,此地,向尚未接触到那个层面的同伴们和盘托出。
姬子看着墨徊若有所思又略带困扰的神情,换了个方向提问。
“那么,墨徊,可以告诉我们,你之前与砂金他们的线上会议,具体达成了哪些计划吗?”
“我们需要了解全局。”
墨徊整理了一下思路,坦诚道。
“当然。核心是几方合作。”
“知更鸟小姐找到我,希望借助列车组的力量介入匹诺康尼内部事务。”
“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帮助她的哥哥星期日先生稳定局面,避免他被某些力量裹挟或走入歧途。”
“二是揪出隐藏在家族内部,传播不和谐杂音、甚至可能危害匹诺康尼的真正幕后黑手。”
“公司方面,则是寻求与我的个人合作。”
“他们的目标是利用这次风波,为星际和平公司在匹诺康尼争取到一部分实质性的商业权限和话语权,打破家族长期以来的封闭垄断。”
“至于我自己……”墨徊顿了顿,“我需要匹诺康尼特殊的忆质环境,以及这次事件可能带来的变量,来推进一个……长期计划。”
“梦境游戏项目,贝洛伯格,你们懂的。”
瓦尔特深深看了墨徊一眼:“你应该还有更深的,未言明的计划,对吗?”
“不止是这些合作。”
他太了解这个孩子看似随性实则步步为营的风格了。
墨徊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近乎比喻的,带着个人色彩的方式回答。
“下跳棋,搭桥,然后……回家。”
姬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难怪托帕一直在现实世界的公司分部积极筹备资源。”
“看来你们最终的目标,不仅仅是在梦境里分一杯羹。”
“而是要实实在在地咬下家族在现实匹诺康尼的一部分利益,作为公司介入的支点,也作为你某些计划的材料或锚点,对吗?”
墨徊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姬子姐英明。”
“不过,有时候,有东西比单纯的信用点或利益更重要,对吧?”
他看向流梦礁的天空,仿佛能穿透梦境看到更遥远的东西。
“可以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去追寻那些看似虚无缥缈的答案……”
“也可以先紧紧盯住眼前,把脚下的路走稳。”
“两者并不矛盾。”
加拉赫在一旁哼了一声:“哼,你小子,说话也是云里雾里。”
墨徊对他眨眨眼,语气轻松:“承让承让,跟您这位老狗史学家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
星已经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我都已经习惯了。”
“这家伙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比流梦礁的路还复杂。”
三月七则苦恼地皱起小脸:“听不懂啦!墨徊你下次说话能不能直白一点!说人话!”
这时,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流萤轻轻开口:“看来,你们有更重要,更复杂的事情需要商讨。”
“星,我先离开一下,晚点再联系。”
星也对她点了点头:“嗯,注意安全。”
流萤静静地离开了。
加拉赫环视一周:“好了,闲杂人等暂时离场。”
“那就只剩下自己人了——至于那边那对忙着处理家务事的小鸟兄妹,”
他朝星期日和知更鸟的方向努了努嘴,“先忽视吧。”
“跟我来……还有个人,或者说,还有个地方,等你们很久了。”
姬子若有所思:“还有谁?”
三月七好奇地问:“诶?还有谁?”
加拉赫不再多说,转身朝着更深处走去。
众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天台花园。
这里能清晰地看到上方那庞大的匹诺康尼大剧院的底部轮廓,如同倒悬的华丽冠冕。
花园中央,一张轮椅上,一位面容安详的老人正静静地沉睡着。
他的怀中,小心翼翼地抱着一枚散发着柔和蓝色光晕的梦泡。
“爷爷——!”
米沙失声喊道,紫色的眼眸瞬间睁大。
加拉赫走到轮椅旁,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在对沉睡者低语。
“米哈伊尔……老头,醒醒吧。”
“你要等的人,来了。”
他转头对列车组说:“这老家伙留下的遗产,就是这枚梦泡。”
“呵,我看了无数遍,屁都没看出来。”
“大概只有你们这些还在路上跑的无名客,才能从里面找到点有意义的东西吧。”
众人依言,轮流尝试触碰和感知那枚蓝色梦泡。
大家甚至墨徊都试了。
梦泡入手冰凉,蕴含着精纯的忆质能量,但……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任何记忆画面、情感碎片或者信息流溢出。
姬子眉头微蹙:“这不应该……如此精心保存的梦泡,又是钟表匠最后的遗产,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我们尚未找到解读它的正确方法,或者它需要特定的钥匙?”
加拉赫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对老友的无奈和怀念。
“也许这家伙,根本就没留下什么实质性的宝藏。”
“留下的,只是一个象征,一个指向,一种……浪漫得可笑的开拓信念。”
“指引着像你们这样的人,不断来到这里,不断去寻找,本身就是意义。”
这时,墨徊却眨了眨眼睛,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姬子姐,其实……梦泡里的东西,我们早就已经见到了。”
姬子:“嗯?”
墨徊脸上露出一丝通透的笑容。
“你猜,为什么除了无名客的衣冠冢,钟表匠米哈伊尔最深的关联者,会出现在这里,并且恰好与我们相遇呢?”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米沙,以及他身边那个永远活力满满的钟表小子身上。
米沙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钟表小子也挥舞着手臂:“还有我和米沙!”
米沙仍然有些难以置信:“原来……爷爷就是传说中的钟表匠……那……他给我讲的那些航海故事……”
瓦尔特试着推测:“或许,那些并非虚构的童话……”
“而是他将自己真实的星海冒险经历,以一种孩子能够理解和接受的方式,改编成了航海故事讲给你听?”
星想了想,提出疑问:“但这和这枚空梦泡应该没什么直接关系吧?”
“我们找到了钟表匠的后人,这本身或许就是一种遗产的延续,但梦泡本身……”
墨徊看着星,语气肯定:“对呀,当然有关系。”
“米沙,以及钟表小子,他们和这枚梦泡……息息相关。”
三月七下意识地接话,带着她特有的跳跃思维吐槽道。
“总不能……米沙和钟表小子,就是这梦泡里跑出来的吧?!”
“这也太离奇了!”
她话音刚落,自己都愣住了。
墨徊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你猜对了的微妙表情,轻轻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
所有人:“诶——!!”
星猛地想起之前在流梦礁和流萤一起时的一个细节。
“对哦!流萤之前和我一起的时候,就说过她看不见钟表小子!我还以为是她没注意……”
姬子快速分析着,眼眸闪动:“但梦境由记忆凝聚而成。”
“如果没有稳定的记忆内核或强烈的情感作为核心,是不可能形成如此凝实,能独立存在甚至互动的梦泡或梦境存在的……”
“所以,米沙的存在形式,钟表小子的特殊性,以及这枚空梦泡……”
她看向米沙和钟表小子,一个惊人的推测逐渐成形。
“也许真的和小三月随口说的一样……”
米沙自己也糊涂了,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沉睡的爷爷,声音有些无措。
“但我一直……生活在流梦礁啊?从小到大,我有记忆,有感觉,和大家一样……”
钟表小子绕着他转了一圈,发出嘀嗒的轻响,提议道。
“也许……可以让米沙试试,亲自去触碰一下那个梦泡?说不定会有特别的反应?”
姬子看向米沙,声音温和而带着鼓励:“小米沙,你愿意试试吗?”
“去触碰你爷爷留给你的……这枚特别的梦泡。”
米沙看着众人关切和期待的目光,又看向轮椅上安详沉睡的老人。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墨徊站在一旁,轻声说道。
“那就去触碰它吧,米沙……”
“让我们一起,再次踏上那场……伟大的冒险。”
“以开拓之名,唤醒沉眠于时光与记忆中的……”
“钟表匠——米哈伊尔。”
当米沙小小的手指,轻轻触及那枚蓝色梦泡的瞬间——
梦泡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华,如同心脏般剧烈波动起来。
光芒瞬间吞没了米沙,钟表小子,以及围在近前的列车组众人和墨徊!
意识仿佛被轻柔而有力地拉扯,短暂的失重感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进入了梦泡。
他们陪伴着米沙——那个既是米沙,也是童年米哈伊尔的意识体,重新走过一段段被封存的记忆。
最终,抵达了梦泡的核心。
那里,没有宝藏,没有秘辛。
只有一个简单的,却无比坚定的信念,如同灯塔般照耀着。
开拓。
前进。
永不回头。
将旅途的故事,讲给后来的人听。
当最后一片记忆拼图归位,整个梦泡世界仿佛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开始变得透明,轻盈。
光芒再次闪过,众人的意识回归现实,依旧站在天台花园。
米沙,或者说,此刻意识更加完整,承载了更多记忆的米哈伊尔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眸中,少了几分孩童的懵懂,多了几分历经岁月沉淀后的睿智与温和。
但那份对世界的好奇与热忱,却丝毫未减。
三月七看着眼前气质发生微妙变化的米沙,喃喃道。
“……所以,米沙就是……童年的米哈伊尔。”
“钟表匠,将自己的部分童年记忆,以及最纯粹的开拓信念,以这种特殊的方式,保存在了梦泡里……”
“并等待着能够理解这份信念的人到来,将其唤醒或传承……”
星看向墨徊,语气复杂:“你这个玩家,不早就知道这个剧情了吗?”
墨徊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是啊,我早知道。”
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更深的情感。
“但知道答案,和体验追寻答案的过程,是两回事。”
“和伙伴们一起,经历困惑、探索、发现、感动……”
“这段旅程本身的意义,不是一句轻飘飘的早知道就能概括和替代的。”
他垂下眼眸,声音更低,像是说给星听,也像是说给自己。
“去体验它吧,星。”
“这本来就该是属于你的故事。”
这句话里,似乎藏着多重含义。
星愣了一下。
随即,她的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了起来,几步走到墨徊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墨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告诉我,在你的设想里,我的故事里……没有你。”
她一字一顿,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
墨徊似乎没料到星的反应如此直接和激烈,眨了眨眼睛:“我没这么……”
“你有!”
星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甚至带上了一点火星。
“你绝对有这么想过!”
“你觉得有些事情注定要一个人扛,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是不是?”
“你觉得你是变量,是意外,所以最终一定会离开或者走上不同的路,是不是?!”
三月七也急了,连忙打圆场。
“诶诶诶!不要吵架啊!星,墨徊,你们都冷静点!”
姬子和瓦尔特也投来关切的目光,但他们没有立刻介入,似乎想看看孩子们自己如何解决。
星却不管,她上前一步,突然伸出手,用力揪住墨徊两边的脸颊,往两边轻轻拉扯,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发泄,但眼神却异常认真。
“不是说好了要做好搭子的吗?!是谁先叛逃了思想阵地啊?!嗯?”
“嗷嗷嗷——疼疼疼——”
墨徊没想到星会直接上手,猝不及防,下意识痛呼,但并没有躲开。
星哼了一声,松开手,但目光依旧紧紧锁住他。
“哼!听着,墨徊。”
“我们的开拓之路,是大家一起走的。”
“你有时候是会走得比较快,想到前面去探路,踩坑,把路弄平一点……”
“这没关系,我们都知道,也拦不住你。”
“但是!”
她语气加重,“这不代表你可以掉队,或者自以为是的觉得一个人更好。”
“你要是敢偷偷掉队,或者想些乱七八糟的独自承担的事情……”
星伸出手,握成拳头,在墨徊面前晃了晃,脸上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我们剩下的人,一定会把你抓回来的!绝对!”
三月七立刻站到墨徊另一边,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附和。
“就是啊!墨徊!你忘了咱们的约定了吗?”
“算上丹恒老师,咱们四小神龙组合!谁要是敢偷偷跑路,剩下三个就负责把这家伙捞回来!”
“然后——”她故意拉长语调,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罚他喝姬子阿姐的特浓超苦宇宙无敌提神醒脑咖啡!”
“让他好好清醒一下,记住教训!”
墨徊:“……”
他被这个终极酷刑给震得一时失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星看着墨徊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她走到墨徊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三月七也默契地站到墨徊另一边。
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将墨徊夹在中间。
星伸出手,不是握拳,而是摊开手掌,伸到墨徊面前,目光灼灼,声音清亮而充满力量。
“所以……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和我,和我们——一起,继续向前开拓吧!!”
“伙—伴—!”
最后两个字,她和三月七异口同声,喊得格外响亮。
米哈伊尔微笑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满是怀念与欣慰。
他低头,对依偎在自己腿边的钟表小子轻声说。
“你看,开拓啊……总是这样。”
“伴随着欢笑,离别,重逢……悲伤、喜悦、愤怒、平静,所有这些截然不同的色彩……”
“最终都交织在同一张名为旅途的表面上,随着车轮的前行,不停地追逐,变幻,周而复始,却又永远指向新的方向。”
钟表小子仰着头,齿轮眼睛滴溜溜地转,它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以及眼前的这些无名客,都如此执着于开拓了。
因为它永远在前进啊。
只要轮子还在转动,旗帜还在飘扬,故事还在被讲述……道路,就永远不会真正断绝。
米沙挺直了小小的脊背,望向头顶的天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跨越了时间的坚定。
“只要不停下脚步,我们就一直在前进。”
钟表小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发出清脆的嘀嗒声,抓住米沙的手。
“那米沙!我们也不能停下!”
“要一直前进!一起开拓!去看更多嘀嗒作响,时间流淌的风景!”
米沙笑了,那笑容如同冲破流梦礁阴霾的阳光。
他紧紧握住了钟表小子的手,也握住了那份从童年到暮年,从未熄灭的开拓的火焰。
而在他身边,星和三月七的手,也坚定地搭在了墨徊的肩膀上。
他抬起头,眼眸中映出伙伴们的笑脸,最终,也缓缓地,真真切切地,笑了起来。
是啊……或许,这场最大的跳棋,本就不该是一个人下的。
纠结那些,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