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慧躲在地窖里,刚刚若不是茗茶,死的人就是她了。
就在不到一炷香前,她们主仆二人还在临时安置的院落里,是茗茶当机立断,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她拉进了这个不起眼的地窖入口。
“小姐!躲好!别出声!千万别出来!”
然后她转身,面对着破门而入的凶徒,举起了剪刀。
搏斗很短促,很残酷。剪刀划伤了对方,换来的是暴怒的拳脚和最后那致命的一箭。
叛军骂骂咧咧地进来,目光扫过堆满杂物的地窖。
“晦气!就个死丫头!”叛军啐了一口,似乎觉得这阴暗狭窄的地方不会藏第二个人,也可能是急于去别处抢掠,胡乱翻了两下便退了出去,重新盖上了木板,脚步声渐渐远去。
徐佳慧浑身冰冷,手脚麻木,就这么看着茗茶的尸体。
但紧接着,一个声音从缝隙传来:
“徐小姐?茗茶姑娘?你们在里面吗?我是黑影卫青鹤,奉命寻人。”
徐佳慧的嘴唇哆嗦着,她想回应,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泪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她想爬过去,想看看茗茶,想确认那是不是真的,可身体僵硬得不听使唤。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直接将地窖给掀翻了,将徐佳慧给救了出去。
青禾对同伴使眼色。另一女子立刻上前,架起徐佳慧。
徐佳慧腿软,被两人几乎是拖着带出了地窖。
“茗茶……”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眼睛发直。
青禾听到了,没停步,对同伴说:“看好她。状态不对,先带回去。”
徐佳慧对周围没反应。尸体,喊杀,她都不怕。她只是茫然地被拖着走。
小院里,几个妇人连忙接过徐佳慧,将她扶进里屋。青禾简单交代了几句“受惊过度,看好她”,便与同伴匆匆离开。
徐佳慧被安置在简陋的床铺上,有人给她喂了点温水。她眼神依旧空洞,不哭不闹,只是偶尔会无意识地缩一下肩膀。
与此同时,城西方向。
萧衡将软剑归鞘,剑身上的血珠甩落在尘土里。他肋下的绷带又透出些暗红,但握剑的手依旧稳定。
面前,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北荒武士已然倒在血泊中。玄鸦正带着黑影卫检查战场,补刀,收缴战利品。
林远道从矿坑深处快步走出,身后跟着陈守备和几名亲兵。
他们中间,许青宸正背着昏迷不醒的柳晴晚,陆岑远跟在俩人身边,看到林远道后,确认他没事,这才放心下来。
林远道快步走到陆岑远面前,上下打量:“伤怎么样?”
陆岑远脸色苍白,左肩草草包扎着,血已经止住。“皮肉伤,不碍事。”
他看了一眼许青宸背上的柳晴晚,“晴晚受了伤,又一直强撑着,刚才看到你们安全出来,一口气松了,就晕过去了。”
萧衡走过来:“先撤出去,西门已通。”
“是。”
队伍迅速集结,向西门方向移动。玄鸦带人殿后,默青在前开路。
街道上还能看到零星的战斗痕迹和尸体,但大股敌军已经不见了。偶尔有惊魂未定的百姓从门窗缝隙里向外张望。
快到西门时,惊云已经带人等在那里。她甲胄上满是血污,看到萧衡一行人,明显松了口气。
“王爷。”
“情况如何?”萧衡问。
“西门已完全控制,残敌肃清。女眷已安置在城外安全处。”惊云汇报,“另外,林先生府上那位陆六和小荷,也安全送到了。”
林远道点点头,没说什么。
柳晴晚被小心放上一辆临时找来的板车,陆岑远守在一旁。许青宸站在车边,手一直按在剑柄上。
萧衡看了一眼西门内渐渐恢复秩序的景象,对默青道:“留一部分人协助陈守备稳定城内,安抚百姓,清点伤亡。其余人,随我出城。”
“是。”
队伍穿过洞开的西门。城外不远处,已有临时扎起的营帐,炊烟袅袅升起。
伤员被迅速送往医帐。
柳晴晚被抬进一个相对安静的帐篷,陆岑远坚持要跟着进去照看。
萧衡走到主帐前,林远道跟了进来。
帐内,玄鸦和默青已经等在里面。
“王爷,你的伤需要重新处理。”玄鸦道。
萧衡坐下,任由玄鸦解开染血的绷带。伤口很深,皮肉外翻,但没伤到要害。
林远道坐在一旁,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放在桌上:“上好的金疮药,比军中的强。”
玄鸦接过,没说话,动作利落地开始清洗上药。
帐内一时沉默。
林远道看着萧衡肋下的伤口,忽然开口:“赫连灼说的图纸……”
萧衡抬眼看他。
林远道扯了扯嘴角:“等陆小子和柳丫头情况稳定点再说。这事,三言两语讲不清。”
萧衡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帐外传来脚步声,一名黑影卫进来禀报:“王爷,城内初步清点完毕。叛军首领周闯旧部大部归降,少数负隅顽抗者已剿灭。
北荒白狼部王赫连灼及其带入城中的精锐小队,基本全歼。我军伤亡正在统计,百姓伤亡……暂时无法精确估计。”
“知道了。”萧衡道,“让陈守备先尽力安置伤员,开仓放粮,稳定人心。”
“是。”
黑影卫退下。
玄鸦已经包扎完毕,退到一旁。
萧衡重新穿好外袍,站起身:“去看看陆岑远和柳小姐。”
几人走出主帐。
夕阳西下,将营地的影子拉得很长。
萧衡走到柳晴晚的帐篷外,陆岑远正守在门口,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尚可。
“王爷。”
“她怎么样?”
“军医看过了,说是惊吓过度,心力交瘁,加上旧疾有些反复,需要静养。”陆岑远低声道,“刚喝了药,睡得沉。”
萧衡点了点头,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角落里点着一盏小油灯。柳晴晚躺在简易的床铺上,双目紧闭。
陆岑远出去后眉头紧锁。刚才军医把他拉到一边,“陆公子,柳小姐这脉象……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
乍一摸,沉迟无力,几近于无,如同……如同死人之脉。可细探之下,又隐约有一线生机盘绕,极其微弱,却韧而不绝。
这不似寻常伤病所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