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红烛余温尚在,常人或许正沉醉于温柔乡中,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与甜蜜。然而,萧瑟的心却早已被更沉重的责任与更迫切的危机感所占据。第二个夜晚,华灯初上,王府内依旧弥漫着喜庆的余韵,他却已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神情肃穆。
“屏儿,青莲,红莲,随我去西侧训练场。” 萧瑟对正在房内说着体己话的三位妻子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三女虽有些意外,但见他神色郑重,知道必有要事,立刻收敛了笑意,青莲红莲迅速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沐剑屏则问道:“夫君,是否需要我们准备什么?”
“不必,你们随我去即可,你们也可以多了解一下倭寇的语言,以后或许对你们有帮助,或许……屏儿你待会跟他们讲讲临渊城渔村被倭寇屠杀的事件。” 萧瑟目光深邃,率先向外走去。
静心苑西侧,表面上看去是一片相对空旷的练武场和几排存放杂物的库房,与王府其他演武场并无二致。但只有极少数核心成员知道,在练武场地下,经由巧妙机关开启,隐藏着一个规模颇大、设施齐全的秘密训练基地。这里,是“暗刃”的总部,也是他们磨练技艺、制定计划的核心所在。
此刻,场内灯火通明,场地中央,数十道身影如同标枪般挺立,寂静无声。他们穿着统一的深灰色贴身劲装,没有任何标识,面容大多普通,气质沉凝,眼神锐利却内敛,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站在最前方的,正是首领唐无醉。当萧瑟带着沐剑屏、青莲、红莲踏入训练场时,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而来,整齐划一,却没有丝毫喧哗。
沐剑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看到这些训练有素的人不禁吃惊!
唐无醉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平静无波:“属下唐无醉,率‘暗刃’在京及附近可召集成员共四十七人,恭迎世子殿下,三位夫人!” 他身后的四十六人,亦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齐刷刷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得令人心悸,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内回荡:“恭迎世子殿下!夫人!”
萧瑟抬手虚扶:“免礼。”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场中每一个人。这些人,是他手中最锋利也最隐秘的刀,执行过无数危险任务,刺探过最机密的情报,也清除过最危险的敌人。他们无名无姓,只有代号,将忠诚与生命都献给了北风烈,献给了他萧瑟的理想。
在诸葛问天布局的惊蛰行动,他们都立下的很大功劳,唐无醉还冒险进入赵国京城以舞姬身份刺杀赵国高层官员!
“诸位辛苦了。” 萧瑟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新婚第二夜便将诸位召集于此,只因有一件关乎未来、迫在眉睫之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唐无醉:“无醉,你去一趟隔壁兰馨小院,请林婉儿小姐过来。”
唐无醉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立刻应道:“是。” 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掠出训练场。
请林婉儿?不仅暗刃成员心中微动,连沐剑屏三女也有些诧异。林婉儿与北风烈、与暗刃,有着直接关联。
萧瑟仿佛知道众人的疑惑,平静地解释道:“众所周知林婉儿是我大哥萧天旭未过门的妻子,我大哥殉国后林婉儿姑娘不顾世人目光毅然进驻兰馨小院为我大哥尽孝!若非在北境我侥幸未死,接过北风烈,如今带领你们,与你们并肩作战的,或许便是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她有心力,有才华,为天武百姓做事的热忱。既然决定培养她作为北风烈未来的重要支柱,那么,一些核心的事务和必要的知识,她便应当接触、学习。今夜之事,与她将来可能承担的责任有关。”
这番话,既是对林婉儿身份的正式界定,也是对她能力的认可,更是一种将她更深层次纳入核心圈子的信号。沐剑屏闻言,微微点头,她与林婉儿在玄黄岛有过并肩作战!她也知道萧瑟对这个大嫂很是尊重!
不多时,唐无醉返回,身后跟着一身素雅衣裙、神色间带着些许困惑与谨慎的林婉儿。显然,深夜被突然请到这隐秘之地,让她有些不安。当她看到场中肃立的数十名气息沉凝如渊的灰衣人,以及站在前方的萧瑟、沐剑屏等人时,更是心中一凛。
“大嫂,请近前。” 萧瑟对她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正式的意味。
林婉儿定了定神,走上前,对着萧瑟和沐剑屏微微福身:“瑟弟,沐将军。” 目光掠过青莲红莲,也点头致意。
萧瑟示意她站到沐剑屏身侧,然后面向全体暗刃成员,沉声道:“在传授具体内容之前,我们需要先明白,为何要学。屏儿,你将临渊城沿海渔村的见闻,告诉大家。”
沐剑屏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她今日未着戎装,但此刻站定开口,那股属于沙场女将的英气与沉痛便自然流露出来。她的声音清晰而压抑着愤怒:
“数月前,我与世子在北境遇赵国截杀,我意外落入悬崖后被临渊城商人李隐所救后失忆一段时间,有一处名为‘王家坳’的渔村,村民数百,世代以捕鱼为生,虽不富裕,却也安宁。” 她的眼神变得冰冷,“然而,却惨遭倭寇,……变成人间炼狱。村庄被焚毁大半,滩涂上、院子里、甚至家中床榻上,到处都是村民的尸首。男人多被砍杀,女人……死状凄惨,孩童亦未能幸免。粮食被抢掠一空,渔船被凿沉或拖走。”
训练场内死一般寂静,只有沐剑屏含着悲愤的声音回荡:“我们抓到了几个落单的、受伤的贼人。他们……并非寻常海盗或陆上流寇。其衣着、武器、发型、乃至嚎叫战斗时的语言,皆与中土迥异。经过拷问证实他们来自东海外的一些岛屿’。他们乘着一种狭长的快船,来去如风,凶狠残暴,以杀戮抢劫为乐,毫无人性可言!整个王家坳…三百余口,仅寥寥几人当时出海未归而侥幸生还。”
沐剑屏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已有泪光,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杀意:“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此等血仇,不共戴天!”
渔村惨状经由沐剑屏这位亲历者的口中描述出来,更具冲击力。训练场内,那股原本就冷肃的气氛,此刻更是如同凝结的寒冰。暗刃成员们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中骤然凝聚起的冰寒杀意,却让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他们是黑暗中的利刃,比常人更理解血腥与残酷,但也因此,对于这种针对无辜平民的、毫无道理的虐杀,有着更深的憎恶。
林婉儿虽然参与了玄黄岛战斗却也听得脸色发白,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看着沐剑屏强忍悲愤的侧脸,她心中对这位女将军的敬佩更深,对倭寇产生了强烈的憎恨与警惕。
萧瑟在沐剑屏话音落下后,缓缓走到场地中央,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张压抑着怒火的冷峻面孔。
“你们都听到了。” 萧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这,就是来自海外的威胁之一。他们觊觎我天武丰饶的土地、财富和百姓。他们残忍、狡诈、毫无底线。王家坳的惨剧,绝非孤例。在我天武漫长的海岸线上,在历史的长河中,类似的悲剧可能已经上演过无数次,未来……也可能再次上演!”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越发深沉:“倭寇,亡我天武之心不死!他们现在或许只是小股流窜,劫掠沿海。但若我们视而不见,若我们毫无准备,焉知他们将来不会结成更大的势力,发动更猖狂的入侵?海疆之防,不同于陆战,敌人来自茫茫大海,难以预警,难以追击。我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被动挨打,事后追悔!”
萧瑟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所以,我们需要未雨绸缪!不能等到刀架在脖子上再想办法。今夜召集你们,就是要给你们增加一项新的技能,一项可能在未来某一天,成为我们刺向敌人心脏的利器,或者保护我们自己的盾牌——倭语!”
“倭语?” 场中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骚动,尽管很快平息。学习敌人的语言?这对他们这些习惯于潜行、刺杀、刺探的暗刃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不错,倭语。” 萧瑟肯定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了解你的敌人,最好的方式之一,就是听懂他们的语言,看懂他们的文字。将来,我们可能需要你们伪装身份,潜入敌占岛屿,刺探情报;可能需要你们拦截密信,破译信息;可能需要你们在海上遭遇时,听懂他们的交谈,判断其意图。甚至……在必要的时刻,用他们的语言,散布谣言,分化瓦解,或者进行谈判。”
他看向众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激励与拷问:“你们,有没有信心,掌握这门语言?你们,想不想,为望海村的三百冤魂,为无数可能遭受同样苦难的天武百姓,提前做好准备,在未来某一天,亲手向那些刽子手讨还血债?”
“有!!!” 回答他的,是整齐划一、低沉却如同闷雷般炸响的怒吼。唐无醉率先单膝跪地,抱拳过头,沉声道:“世子之命,便是我等刀锋所向!倭寇残暴,血债必偿!我等愿为天武付出一切代价,愿为主上手中最隐秘的利刃,刺探敌情,清除威胁,万死不辞!”
“愿为天武付出一切!愿为世子殿下效死!” 四十七人齐声应和,声浪在地下空间内回荡,带着铁血般的决心与冰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