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棠始终抿着唇一言不发,呼延烈的脸色沉了又沉,最后他也不再看她,索性低下了头,可那不断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压在心底的滔天火气。
宇文谨瞧着穆海棠久久未动,他也不再多言。
谁知,穆海棠竟然走过去,抬手抚上了呼延烈的脸。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呼延烈猛地抬头,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她。
穆海棠眼神锐利,一寸寸审视着他的眉眼,手在他的脸上摸了又摸——这张脸太过完美,完美得让她心惊。
方才她细看过他的脖颈,竟无一丝异样,更没没找到半分拼接的痕迹。
可越是如此,她心底的不安便越是疯长。
一个惊悚的猜想陡然出现在脑海,穆海棠想到那个可能,瞬间破防了。
她揪着呼延烈的脖领,疯狂的摇晃着他:“你把任天野怎么了?你说?你到底把他怎么了?告诉我,这不是他的皮,对不对?”
“你这个魔鬼,混蛋,王八蛋,我告诉你,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而穆海棠的这些话,等同于往呼延烈正在淌血的心上又重重捅了一刀。
他用力甩开她附在自己脸的手,言语里满是刻意的漠然:“对,你猜的没错,这就是任天野的脸皮,哼,是他自寻死路,怪得了谁?”
听见他亲口承认,穆海棠如遭雷击,整个人定在原地。
那句就是他的脸皮,让她想都不敢想任天野到底经历了什么?遭了多大的罪。
她更不敢想,就算任天野还活着,他会是什么样儿。
眼泪一滴滴的掉,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
后悔充斥着她的内心,如果那日,她没有丢下他,而是等他一起下山,会不会今日的事儿就不会发生。
内疚像是一把尖刀,将穆海棠的心剜得鲜血淋漓。
她疯了似的撕扯呼延烈,拳头一下下砸在他身上,指尖却又发颤地抚过他的脸:“不,不,你把脸还给他,他不能没有这张脸,他失去了那么多,没了这张脸,你让他怎么活?”
回过神来的宇文谨,伸手拉住穆海棠:“囡囡,你别哭了,他诈你的。”
宇文谨不愧是老奸巨猾,穆海棠是关心则乱,他此时反而是最清醒的那个。
“诈我的?”穆海棠擦了擦眼泪,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不管任天野现在到底怎么样,都得把他救出来。
宇文谨低头安抚着穆海棠:“别哭了,我还当你如今长进了,怎的还是这般,动不动就掉眼泪。”
宇文谨一边说,一边拿出帕子,给穆海棠擦着脸。
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想的却是:“活该,任天野那个小白脸也不知道给他的囡囡灌了什么迷魂汤,依他看,没了那副骚气的皮囊更好,省的整日顶着他那张比女人还惹眼的脸,四处招摇。”
穆海棠渐渐冷静下来,若二人此刻回头,便能窥见呼延烈眼底翻涌的狠戾之中,正夹杂着一抹稍纵即逝的难过,快得仿佛从未存在过。
穆海棠整理好心情,敛去眼底翻涌的情绪,这才看见面前的宇文谨,她挥开他拿着帕子的手,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然后不由分说的捏住了呼延烈的下颌,迫使他仰头。
“我看你也别活了。若是任天野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给他陪葬。”
话音未落,那药已被她强行喂下。
“穆海棠,你给我吃的什么?”呼延烈大惊,想要把药抠出来,可惜手脚却被束缚着。
穆海棠看他那惊慌的样子,笑着道:“自然是好东西了,我劝你,识相点乖乖听话,赶紧把任天野的消息告诉我。”
“不然,我可就不光是给你喂毒药了,我的手段,比镇抚司有过之,而无不及。”
呼延烈听完,却是一声嗤笑:“穆海棠,有本事就杀了我 ,我不妨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任天野。”
“哼,你一心想着找他,可曾想过,任天野他未必想让你找到?”
“你真以为任天野有多在乎你?真是可笑。”
“我见你的第一天,就去问过他。跟他提起你的时候,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那些话,你怕是做梦都想不到。”
这次穆海棠的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她眨着眼睛,看着呼延烈:“是吗?他到底说了什么,你同我说说,我洗耳恭听。”
呼延烈被她问的一愣,他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好似方才哭的方寸大乱的不是她。
“你倒是说啊?怎么?哑巴了?我可还等着听呢。” 穆海棠挑眉,指尖轻轻点着下巴,眼底满是戏谑,似笑非笑地睨着呼延烈。
呼延烈被她这副模样堵得心头一股无名火,他冷哼一声,别开脸,没了半分开口的兴致。
穆海棠见他耍起了无赖,也不恼,伸手就攥住他的下颌,硬生生将他偏过去的脸拧了回来。
她指尖微微用力,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还不肯说,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给你松松筋骨,让你舒服舒服。”
呼延烈看着她,眉眼桀骜:“穆海棠,有本事你就尽管动手,今日你要么打死我,要么就直接杀了我,总之你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任天野的任何事。”
“哦,是吗?”穆海棠勾着他的下巴,笑着道:“哎,我就喜欢你现在这桀骜不驯的样子。”
“一会儿,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持这个态度。”
“实话跟你说吧,我并非,非要从你嘴里知道任天野的下落,我只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既然给你脸你不要,那你也就别怪我了。”
说完,她就走向了一旁的刑具。
那刑具架看着斑驳陈旧,可架上的物什却是一应俱全。
最上层挂着几条拇指粗的铁链,旁边是几副夹棍,中层摆着烙铁,旁边还搁着一叠浸过盐水的麻鞭。
穆海棠取下鞭子,又来到呼延烈身前,她看着他,低声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呼延烈也很强硬:“我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