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如同缠绵的耳语，包裹着舞池中的身影。林薇的手搭在顾承宇的肩颈，指尖能感受到他西装面料下绷紧的肌肉线条和温热的体温。他的手掌熨帖在她腰后，隔着薄薄的礼服面料，那热度几乎有些烫人。
他们的步伐移动间，带起细微的风，她裙摆的轻纱偶尔会拂过他的裤脚，一种若有似无的撩拨。每一次旋转，每一次贴近，身体都会产生本能的记忆。那些曾经有过的、被刻意遗忘的亲密瞬间，如同沉渣，被这近距离的舞步悄然搅动。
顾承宇的引导坚定而充满力量。他带着她完成一个又一个流畅的衔接与旋转。林薇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还记得他引领的节奏和方式。无需过多思考，肌肉便已做出最默契的反应。
这种默契让她心惊。仿佛时光倒流，又仿佛某些深植于骨髓的东西，从未真正抹去。她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身体记忆，这让她感觉自己构筑的冰冷防线，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试图用更冷的眼神，更疏离的表情来武装自己。但抬眸对上他视线时，却发现他正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复杂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里面有探究，有迷恋，有未消的怒气，还有一种……她无法定义的痛楚。
“你的舞步，还是我教的。”顾承宇忽然低声开口，声音混在音乐里，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那是在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某次宴会前夕，他特意抽时间教当时还略显青涩的她。
林薇的心猛地一缩。那段记忆温暖而模糊，与后来冰冷的现实形成残酷对比。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顾总记性真好。可惜，学生早已出师，而且，”她微微用力，指尖在他肩上按了一下，暗示着主导权的转移，“青出于蓝。”
顾承宇因为她的话和动作，眸色骤然转深。他手臂一个用力，在她下一个旋转时，将她拉得更近，几乎撞入他怀中。两人的身体瞬间紧贴，从胸口到腿侧，严丝合缝。
“啊……”林薇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周围似乎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近到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瞬间慌乱的倒影，近到他的呼吸几乎喷洒在她的额头上。那强烈的男性气息和压迫感，让她头皮发麻。
“出师？”他低头，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廓，热气灼人，“我看未必。”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危险的、属于猎人的味道。
林薇的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愤怒和被冒犯的感觉。她试图挣脱，但他的手臂如同铁箍，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舞步并未停止，他强行带着她继续移动，姿态强势，仿佛在宣示着什么。
“放开。”林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锐利如刀，狠狠剜着他。
“如果我不放呢？”顾承宇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让。昨晚那个吻后的耳光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那种想要征服、想要将她牢牢掌控的欲望，再次压倒了一切。
两人在舞池中央，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进行着无声的角力。一个试图挣脱，一个强行禁锢。眼神交锋，电光火石。方才那短暂的、虚假的和平瞬间破裂，紧张刺激的氛围再次弥漫开来。
周围的看客们也感受到了这微妙的变化，交头接耳声再次响起。闪光灯闪烁得更加频繁。
就在林薇几乎要忍不住抬脚踩向他锃亮的皮鞋时，顾承宇却突然松开了力道。舞步恢复到了最初那个礼貌而安全的距离。
仿佛刚才那激烈的交锋只是一个错觉。
但两人之间那骤然升高的体温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却昭示着一切真实发生过。
顾承宇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因怒意而格外明亮的眼睛，心底那股烦躁和破坏欲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些。至少，她不再是那副完美却冰冷的模样。
他宁愿她对他生气，对他亮出爪子，也不愿她将他视为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林薇迅速整理好情绪，脸上重新覆上寒霜。接下来的舞步，她跳得更加冰冷，更加机械，彻底关闭了所有情感通道，不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身体的记忆或许还在，但心的防线，绝不能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