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军团的开拔,没有锣鼓喧天,只有黎明前最深的寂静里,钢铁摩擦与沉重脚步汇成的低沉洪流。士兵们最后一次检查着身上铭刻了简易净化符文的甲胄,调整着以灵能矩阵供能、枪口隐隐发亮的“破邪”步枪。每个人的脸色都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却看不到多少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那是知道要去赴死,却更怕死得没有价值的专注。
林凡骑在一匹经过基因强化、披着灵能护甲的战马上,走在队伍最前方。他没穿什么华丽的盔甲,只是一身深灰色的野战服,外面套着战术背心,腰侧悬着那把饮过领主血的佩剑。张强跟在他身侧,像一头沉默的暴熊,猩红的披风在晨风里卷动。
离开矩阵覆盖范围不过三十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混杂着腐烂与硫磺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原本就贫瘠荒芜的土地,变得更加死寂,连最顽强的枯草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焦黑色。天空是铅灰色的,低低压着,阳光艰难地穿透下来,只剩一片惨淡的白。
“警戒!”前哨骑兵的示警声撕裂了寂静。
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了影影绰绰的黑点,随即,那黑点迅速连成一片,如同决堤的污浊潮水,向着军团的方向涌来。嘶哑的非人嚎叫汇成一片,形成无形的精神冲击,让不少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士兵们握紧了武器,指节发白。
第一波,只是最普通的行尸,数量成千上万。
“阵型!菱形防御阵!”张强的咆哮如同炸雷。
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变阵,外层竖起巨大的合金盾牌,盾牌表面符文亮起,形成微弱但连成一片的光墙。盾牌间隙中,一支支破邪步枪架起。
“自由射击!节约弹药,打头!”
林凡没有下令,这是张强的战场。
“砰!砰!砰!”
不再是旧时代火药的爆响,而是一种低沉的、能量释放的嗡鸣。一道道凝练的乳白色光束射入尸潮,被击中的丧尸头颅如同烂西瓜般炸开,污血四溅。成排的丧尸倒下,但后面的立刻踩着同伴的残骸涌上,无穷无尽。
阵线稳如磐石,士兵们轮换射击、装填、替换过载的能量晶匣,动作机械而高效。灵能装备的优势展现出来,普通枪械难以击穿变异丧尸的骨骼,但破邪光束对负能量生物有着天然的克制。
然而,尸潮似乎没有尽头。一个小时后,士兵们的呼吸开始粗重,替换能量晶匣的动作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腐臭和臭氧味。
“变种!左侧,腐蚀者!”了望塔上的哨兵尖声预警。
尸潮中,几十个身体佝偻、口部异化成喇叭状、皮肤流淌着黄绿色黏液的丧尸脱离队伍,朝着军阵左侧加速冲来。
“左侧第三队,集中火力!”张强吼道。
光束集中攒射,几个腐蚀者被打得爆开,溅射的酸液落在盾牌和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起刺鼻的白烟。符文光墙剧烈闪烁,勉强抵住。
“右翼!跳跃者!”
另一种四肢异常发达、关节反曲的丧尸以惊人的速度在尸群头顶弹跳,试图越过盾墙。
“长矛手!”
盾墙后,早已准备好的长矛手猛然刺出附着破邪符文的合金长矛,将半空中的跳跃者捅穿、挑飞。污血和残肢下雨般落下。
战斗变成了单调而残酷的消耗。士兵们开始出现伤亡,不是被突破防线,而是被远程喷吐的酸液腐蚀,被跳跃者偶尔突破的利爪撕开喉咙,或者被混杂在普通尸潮中、突然暴起的速度型丧尸拖入黑暗。
林凡始终没有动。他骑在马上,目光越过惨烈的厮杀前线,望向尸潮更深处。他在寻找,寻找那股冰冷、威严、如同蛛网中心般统御着这一切的精神波动源头。
第一天,在击退了七波规模不等的尸潮、留下数千具丧尸残骸和上百名士兵的遗体后,军团推进了不到二十里。入夜,他们在一片相对开阔的丘陵地带扎营。移动式矩阵节点被激活,展开一个直径五百米的临时净化护罩,驱散了部分令人窒息的死气。但护罩外,影影绰绰,绿油油的丧尸眼瞳如同鬼火,在黑暗中层层叠叠,将营地围得水泄不通。凄厉的嚎叫和爪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一夜未停。
第二天,尸潮中开始出现更强大的个体——手持粗糙骨刃、骨骼外露的“刽子手”;能够引发小范围精神尖啸、扰乱阵型的“哀嚎女妖”;甚至有几头体型庞大、如同移动肉山、能够硬抗数次集火的“暴君”。
军团的伤亡开始直线上升。张强的眼睛杀得通红,嗓子已经喊哑,依旧提着门板似的战刀,哪里危急就冲向哪里,刀刃上附着的雷光每一次劈砍都能清空一片。
林凡出手了三次。第一次,一道横贯百米的璀璨剑光,将三头试图冲击中军的“暴君”拦腰斩断。第二次,他凌空一指,点爆了一头隐藏在尸群深处、不断催生小范围尸变的“瘟疫传播者”。第三次,他释放出浩瀚的精神威压,强行驱散了一波“哀嚎女妖”叠加起来的精神冲击,稳住了险些崩溃的一处侧翼阵线。
每一次出手,都石破天惊,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但林凡的脸色却越发凝重。他清晰地感觉到,越是深入,那股统御意志的威压就越强,尸潮的组织性和针对性也越明显。它们似乎在有意识地消耗、试探、寻找军团的弱点。
第三天,他们遭遇了第一个“领主级”的存在——一头生前很可能是强大异能者、保留了部分冰霜能力的巨型丧尸。它出现的地方,地面冻结,空气凝结出冰晶,普通的破邪光束射到它身前就被厚厚的冰甲挡住。
张强带着亲卫队冲上去,缠斗了足足一刻钟,付出了十几条人命的代价,才勉强将其重创。最后是林凡补上一剑,彻底了结了它。
看着张强浑身挂满冰碴、喘着粗气、铠甲上多了几道深痕的狼狈样子,再看看周围士兵们虽然疲惫却依旧坚定的眼神,以及营地里越来越多盖着白布的担架,林凡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
“它们在拖,在耗。”夜里,临时指挥帐内,林凡对着地图,声音沙哑,“丧尸帝王在用这些无穷无尽的炮灰和低级头目,磨损我们的锋芒,消耗我们的力量,想把我们拖死在路上。”
张强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提神药酒,狠狠抹了把脸:“那怎么办?硬冲?老子带敢死队,给盟主您撕开一条路!”
林凡摇头:“那样正中下怀。它的主力,它的近卫,一定藏在更深处,以逸待劳。”
他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一条几乎被遗忘的、标注为“古河道-地下暗流”的虚线轨迹上。那是苏婉清的团队从旧时代地质资料里复原出来的。
“明天开始,改变策略。”林凡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不再追求直线推进。张强,你率主力,继续正面保持压力,吸引尸潮注意力。但要打得巧,打得滑,以防御和消耗为主,不必强求战果。”
“我,”林凡的手指敲在那条古河道标记上,“带‘影刃’突击队,走这条路。绕过正面战场,直插它的腹地。”
张强大惊:“盟主!这太险了!那鬼地方谁知道变成什么样了!万一……”
“没有万一。”林凡打断他,目光如铁,“这是最快,也可能是唯一能接近它的办法。正面硬撼,就算我们能杀到昆仑山下,还能剩下多少力气去对付一个SS级的‘帝王’?”
他拍了拍张强的肩膀:“正面就交给你了。撑住,别让它们发现主力少了人。我会尽快找到它,宰了它。那时,尸潮自溃。”
张强虎目含泪,重重抱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战斗依旧惨烈。但在张强有意识的控制下,军团阵型变得更加厚重保守,像一块沉重的磨盘,缓慢而坚定地碾碎涌上来的尸潮,步步为营,却不再寻求急速突破。
而在战场侧翼,一处被刻意制造出来的混乱和能量爆鸣掩盖下,一支不到百人、全部由至少c级好手组成、精通潜行与暗杀的“影刃”突击队,在林凡的亲自带领下,如同水滴渗入沙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弥漫的死气与废墟阴影之中。
他们的目标,是沿着那条废弃百年的古河道,绕过眼前这尸山血海的正面战场,刺向丧尸帝王真正的心脏。
真正的斩首行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