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站在原地，血从剑尖滴到地面。
空气里还飘着数据灰烬，像烧坏的电路板碎屑。她没擦脸上的血痕，也没动。控制台废墟冒着烟，电弧偶尔噼啪响一下。她的手指松了又紧，圣光剑始终没放。
玉简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幻觉。是识海里的那卷残页在发烫。她低头看胸口，翡翠吊坠泛出蓝光，光越来越强，照得她整条手臂都发白。
她抬起手，掌心浮出测谎神晶。
神晶透明，里面一点光都没有。
她盯着它看了三秒。
没红。
不是假的。
她把神晶收进识海，右手一松。圣光剑落地，插进裂缝里，剑身嗡鸣一声，不动了。
她往前走。一步。两步。脚踩在碎裂的晶核上，发出咔嚓声。
核心舱中央，空气开始扭曲。数据流重组，一道人影缓缓浮现。长发，素裙，手腕戴着青铜指环。
楚云裳。
和记忆里母亲的样子一模一样。
那人影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像是说不出话。
姜昭停在三步外。
没喊妈。没冲上去。她只是站着，呼吸压得很低，手指掐进掌心。
上次她信了“母亲”的脸，结果是管理局长伪装的。这次她不会再错。
玉简又震了。这次是从内往外发光。她闭眼，默念《大品逍遥决》终篇口诀。三息后，吊坠缓缓离体，漂浮在空中。金蓝交织的光缠绕其上，像有生命一样轻轻晃动。
她伸手，双手捧住玉简。
“如果你是我妈。”她开口，声音哑，“那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她往前走，一步，再一步。
楚云裳没动。只是看着她，眼里有泪，但没掉下来。
姜昭把玉简推向她眉心。
接触瞬间，光炸开。
整个核心舱变白。所有代码停止运行，连崩塌都暂停了。时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只有她们两人站在光里。
玉简融入眉心，楚云裳的身体开始发亮。她终于笑了，很轻，很淡。
“昭昭。”她开口，声音断续，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活下去。”
姜昭膝盖一弯，单膝跪地。她抬头看着那张脸，喉咙发紧。
“你说完了吗？”她问。
楚云裳点头。
然后身体开始变透明。
姜昭伸手想抓，却被一股力量挡住。她没再动，只是仰头看着。
就在最后一丝光影要散的时候，她看见母亲嘴唇微动。
没声音。
但她读懂了。
——对不起，没能抱你长大。
她眼眶发热。一滴泪滑下来，砸在地面，瞬间蒸发。
她抬手抹掉剩下的，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清醒。
眼前空了。
楚云裳没了。
玉简也不见了。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蓝光，慢慢消散。
她还跪着。
没哭出声。没叫妈。她只是低着头，手指抠进地面裂缝。
三秒后，她撑地站起。
膝盖离开地面时，发出一声闷响。
她站直了。
远处，虚空之中，一枚银白色钥匙缓缓浮现。表面流动着无数画面——知青田埂、郡主府邸、末世基地、星际学院……全是她走过的书世界。
钥匙朝她飞来。
在距离她胸口一尺时停下。
机械音响起：“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是否启动自毁？”
她没回答。
只是站着，呼吸一次，两次，三次。心跳慢慢平稳。
然后伸手。
握住钥匙。
冰冷。沉重。
系统提示弹出：**实验终止，所有书世界解放**。
她低头看着手中之物，指节发白。
唇角一点点扬起。
不是笑。
是冷。
“管理局……”她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核心舱，“你们的末日到了。”
钥匙彻底融入她掌心。
她站在原地，没动。
身后，空间开始裂开。数据流如星雨般坠落，一部分消失，一部分化作光点飞向远方。书阁结构正在瓦解。墙壁透明化，露出外面无尽黑暗。
她没回头。
只是抬起右手，握紧。
一道蓝光从她指尖窜出，缠上手腕，像血脉跳动。
她的瞳孔泛起金边。发尾微微发亮。
扶桑林在识海中轻轻摇晃。一百二十三棵树同时静止了一瞬，仿佛在等待什么。
灵泉水面平静。
没有风。
没有声。
她站着。
书阁崩塌的速度慢了下来。
像是有什么在注视她。
她忽然抬头。
“你想留我？”她问。
没人回答。
但她知道它在。
命运书阁。操控一切的源头。
她冷笑。
“我不走。”她说，“是你该结束了。”
她抬起手，掌心对准虚空。
蓝光暴涨。
下一秒，整片空间剧烈震动。
她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拉扯，脚底地面碎裂。
她没抵抗。
任由那股力将她往上带。
视野开始倾斜。头顶出现巨大黑洞，吞噬光线。
她最后看了一眼脚下崩塌的核心舱。
然后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蓝光缠住她全身。
她在上升。
穿过断裂的数据链。
穿过熄灭的控制台。
穿过曾经关押母亲的实验区废墟。
她的发尾完全变成淡蓝色。
眼睛金光不散。
嘴里还在重复一句话：
“你们的末日到了。”
黑洞边缘撕裂出一道缝。
她被抛了出去。
身体飞向黑暗深处。
最后一缕光线从背后消失。
她闭上眼。
掌心钥匙灼热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