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的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凌烨的心口。
“如果那天晚上，是我亲手把那杯酒递给你……你会喝吗？”
走廊尽头的巡逻灯缓缓扫过，红光划过两人之间近得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凯斯的眼底泛着微光，像是被水汽蒙住的玻璃，湿漉漉的，却亮得惊人。他的手还搭在凌烨肩上，指节发白，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凌烨没动，也没回答。
他只是死死盯着凯斯，瞳孔一点点缩紧，像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猛地断裂，发出无声的碎裂声。
后颈开始发烫。
不是错觉，是真的在烧。那股热意顺着脊椎一路往上爬，烧得他头皮发麻。贴在腺体上的抑制贴早已失效，像一张干枯的纸片，黏在皮肤上毫无用处。他早就该换了——可自从宴会那晚之后，他连医疗站都不敢靠近。
凯斯还在等他回答。
可凌烨的呼吸突然乱了，急促而沉重，胸口剧烈起伏。他想抬手推开凯斯，却发现手臂抖得不像自己的。
“你……”他刚开口，声音就哑了，“别靠这么近。”
“你怎么了？”凯斯皱眉，“脸色好难看。”
“我说了……别——”
话没说完，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腺体炸开。凌烨闷哼一声，膝盖一软，整个人重重撞向墙壁。金属墙嗡地一震，发出沉闷的响声。
凯斯立刻伸手去扶，却被他狠狠甩开。
“别碰我！”凌烨咬着牙，额头抵着冰冷的墙面，冷汗顺着鬓角滑落，“走开……现在就走！”
“我不走。”凯斯站在原地，声音压得很低，“你现在这样，我更不能走。”
“那你是不是还想看清楚？”凌烨猛地抬头，眼睛通红，“看我在你面前失控，看我求你碰我？”
凯斯愣住：“你在说什么？”
“你一直在逼我。”凌烨喘着气，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从你第一天出现在整备所开始，你就一直在逼我。装什么技术兵？装什么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Alpha？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看我的眼神有多不一样？”
“我怎么看了？”凯斯突然上前一步，“我哪次越界了？哪次让你难堪了？我问你吃没吃饭，是因为有人往你饭盒里倒兴奋剂！我半夜守在维修间门口，是因为你有一次差点在机甲舱晕过去没人发现！你说我在逼你，可你什么时候给过我机会好好说话？”
“那你现在想听真话？”凌烨冷笑，嘴角扬起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好啊。我现在心跳一百八，体温三十九度二，腺体快要崩溃。我不是beta，从来都不是。我是omega，等级不明，信息素味道不明，也没登记过全球等级榜——满意了吗？这下你可以回去写报告了，就说当年阿瑞斯家退婚的那个废物，不仅活着，还活得特别‘有价值’。”
他说完，用力撑着墙想站起来。
可就在起身的瞬间，一股滚烫的气息从体内冲了出来。
起初只是淡淡的波动，像热水刚冒泡。可下一秒，那股气味猛地炸开——炽烈如火的辛辣混着阳光晒透的木香，霸道地席卷整条通道，几乎要把空气点燃。
凯斯的脸色变了。
他闻过不少omega的信息素，军营、宴会、任务途中，见过太多。可没有一种像现在这样，带着原始的压迫感，仿佛能直接烧穿人的理智。
“你……”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发紧，“你是S级？”
凌烨没回答。他已经说不出话了。身体像被架在火上烤，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他死死掐住手腕，指甲陷进皮肉，想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可更糟的是，凯斯的信息素也开始失控了。
刚才情绪太激烈，Alpha的本能早已蠢蠢欲动。此刻感受到凌烨的真实状态，那股属于Alpha的力量彻底爆发——雪松混合着暗火的气息轰然扩散，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朝凌烨扑去，想要压制、安抚，甚至……标记。
“停下！”凌烨嘶吼，“收起你的信息素！”
“我控制不了！”凯斯额角青筋跳动，呼吸也乱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引来所有人！巡逻队、医疗组、研究所……你想被他们抓走吗？让我帮你！”
“我不需要你帮！”凌烨踉跄后退，背脊撞上冰冷的金属门，“你再靠近一步，我就用电击器放倒你！”
“那你动手啊！”凯斯红着眼逼近，“来啊！打我，电我，骂我混蛋！我不会让你走的，你想打就打，随便你！”
“滚开！”凌烨吼出最后一句，声音几乎撕裂，“我不信任何人！尤其是你这种Alpha！”
话音落下的刹那，两股信息素正面相撞。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是无声的爆炸。
凯斯的雪松暗火与凌烨的炽热辛辣在狭窄的通道中激烈交锋，一圈圈看不见的波纹扩散开来，震得头顶通风口格栅嗡嗡作响。灯光忽明忽暗，像是承受不住这股压力。
凌烨双膝一软，眼看就要跪倒。
腰间突然被人搂住，紧接着，唇被狠狠封住。冰凉的触感掠夺了他所有的呼吸。他抬头看向凯斯，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而凯斯在对上他眼睛的瞬间，整个人僵住了。
他微微后退，舌尖轻轻擦过凌烨的唇，正要再次吻上去时，胃部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凯斯苦笑了一下，低头看着还停在自己胃上的拳头。但他环在凌烨腰间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他的信息素在接触到凌烨真实气息的瞬间，自动降到了最低强度，不再是压制，而是……收敛。
“这样舒服点了吗？”他低声呢喃。
凌烨听不清，也没力气回应。为了呼吸，为了压抑体内翻腾的情欲，他只能死死抓住凯斯的衣服。
通道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和残余信息素缓慢交织的余韵。
“我不是来控制你的。”凯斯看着他，声音很稳，“我喜欢你，很喜欢。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我逃不掉了。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凌烨终于睁开眼。
他的眼神很乱，有愤怒，有疲惫，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动摇。
“任何事？”他哑着嗓子问，“阿瑞斯家族的下一代，也会为别人做任何事？你们当初抛弃我不就是因为我是beta吗？现在发现我是omega，就开始缠上了？”
“我不是因为你是个omega才喜欢你。”凯斯直视着他，“当然，你是omega最好，但就算你不是，我也不会在意。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凌烨。”
远处传来电梯启动的轻响。
两人同时警觉。
凌烨想挣扎着离开，却被凯斯紧紧按在怀里。
“别动。”凯斯低声说，“这次，我来应付。”
片刻后，凯斯站起身，整理了下衣领，拍掉身上的机油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身份识别卡，在门禁读卡器上一刷。
绿灯亮了。
门开了。
凯斯回头看了凌烨一眼，俯身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揽住他的腰，猛地将人打横抱起。
“走吧。”他说，“先回宿舍，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这一次，凌烨没有拒绝。
他靠在凯斯怀里，身上全是对方的气息。随着步伐一晃一晃，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通道尽头的灯光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拉得很长，很长。